【我要是不救她,我的委托不就是贪生怕死,不战而败吗?】
【这种状况下的失败,回去之后要被神宫处分的啊!】
伊提斯的声音骤然冷下:“很好。”
“现在该进塔了,勇于拯救公主的神术师。”
穆莎平稳镇定的迈出了脚步,内心十分煎熬挣扎的,迈进了被厄运之花簇拥的云中之塔。
在踏进去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被泪水淹没了。
塔楼之内,神灯石散发着明亮的暖橘色光芒,长梯沿着墙壁回旋攀升,幽静而神秘。
穆莎和伊提斯一前一后的在楼梯上走着。
走在前面的黑发少女,连耷拉在背后的,柔软顺滑的头发丝,都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银白的金属蝴蝶从伊提斯肩膀上飞起来,悄无声息的,藏进了少女的黑发之中。
在攀爬至中层的大平台的时候,穆莎停下了脚步。
她看向等待在此的人,她早已察觉到,某个黑暗的气息盘踞在此。
羽毛黑紫的乌鸦,自那钻过凛冽萧瑟寒风的窗户飞进塔中。
它的鸦羽上夹着雪,脚上扣着黄金的琉斯尾戒。
它落在了主人伸出的手臂上。
那人一头棕黑的发丝,深邃的蓝眼睛里染着灰。
他眼角带着细微的褶皱,看起来沉稳又威严。
他披着黑色的斗篷,那袍子的末端像是被什么撕扯过一样,凌乱又破碎。
风吹进来时,那斗篷扬起,发出猎猎声响。
他这一身装扮,毫无疑问就是在自我介绍:我就是黑巫师西泽尔,快来打我呀。
西泽尔看着已经登上平台的两人,他灰蓝的眼睛里,满是傲慢和蔑视。
他开口咏叹道:“我未曾想到,竟还有人来拯救,那愚蠢善良的公主。”
“那背弃黑暗的公主,必定沦为身带不幸疾疫的花朵。”
“这朵原本属于黑暗的花朵,会把无数靠近她,妄图拯救她的圣人,都拉下死亡的悬崖。”
“噢,可怜的人们,可怜的神术师们。”
“我每次看见你们,就像看见了,已经被掐断根茎的花朵。”
“徒然绽放,徒然美丽,却注定要凋零。”
穆莎:“……”
你真的是黑巫师,而不是吟游诗人吗?
西泽尔看着走上来的两人,忽然就改了口: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他痴迷的看着黑发少女:“美丽的小黑山羊,天哪,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你放弃神术师的愚蠢使命,放弃维护那虚伪冷漠的神,投身于黑暗,我就抛弃那朵厄运之花,怎么样?”
穆莎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总觉得,这个发展意外的熟悉。
下一刻,这个人也许,就要把毕生所学全部分享出来,更甚至卖身给她。
穆莎摆了摆手:
“不了,你的夸赞没有一点可信力。”
“毕竟在这里,有人长得比我好看多了,你夸我不夸他,肯定有问题。”
西泽尔看向沉默无言的银发青年,他鄙夷道:
“这种刺人双眼的配色,也好意思妄言美丽?”
“这银白的头发,雪一样的眼眸,简直比克雷顿的老国王还要丑陋。”
穆莎:“……”
我觉得你眼睛有些问题。
穆莎维持着自己的礼貌态度,说:
“一边说话,一边偷袭,这可不是劝人投诚的态度,西泽尔先生。”
话语落下,她迅速地往前走了两步。
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黑色的图阵逐渐成型。
黑暗的气息翻涌着,甚至凝聚成了有形之物,挥着巨镰斩下。
伊提斯抬起手,捏住了正要削在他头上的镰刀刃。
他指尖一丝银芒蹿出,黑色的镰刀寸寸破碎。
穆莎拿起短木杖,神力涌动,一个温度极高的熔岩火球蹿出,直向西泽尔扑去。
黑巫师轻巧的往左侧迈了一步,躲开那火球的轨迹。
但火球在接近他的时候,磅礴的神力忽然爆发,怒张成汹涌的火瀑。
那穿着黑袍的巫术师,被吞噬在了炽烈的火焰之中。
穆莎在风之加护下,轻盈的跃过了火墙。
她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险险被火星扑到的衣袍。
这时,调子古怪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这是你的杀手锏吗,漂亮的小黑山羊?”
“真是厉害啊,不过,也仅此而已。”
披着黑袍的巫术师,从火焰中走出来。
他的袍脚带着火,发梢也有些焦黑。
但他所受到的伤害,也仅此而已。
他抬起手,黑色的乌鸦张开翅膀,朝向穆莎扑去。
穆莎没有惊慌,她松开手中拿着的符文纸。
那薄薄的纸页飘落时,燃起了苍白的圣火。
一瞬间,古老的符文藉由神力展现,犹如墙壁一样铺展开来。
乌鸦撞在了墙上,紫黑色的羽毛落下了好几根,但那符文构成的墙上,已经多出了好几道裂纹。
黑巫师意外道:“结界?”
“如此脆弱的结界,你想拦住谁?”
穆莎没有理会他。
她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银发青年,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伊提斯先生,刚刚那已经是我能用出来的,最强的攻击神术了。”
“这招也没办法的话,我确实打不过西泽尔先生了。”
伊提斯抬起头,问:“所以?”
“所以这道超纲题就拜托您了!我先走了!”
穆莎撂下话,不等伊提斯答应,拔腿就往楼上跑。
少女在楼梯上迈步时,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突如其来的撂挑子,把黑巫师西泽尔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回过身,望向那如霜雪一般清冷的银发青年,问:
“你们神术师,不是一向同生共死,从不抛弃同伴吗?”
伊提斯那双空寂的银眸里,带上了一丝茫然。
他轻轻地眨了下眼睛,银白的纤长睫羽忽闪了一下。
那点不易察觉的茫然,很快就消失了。
伊提斯淡淡地说:“吾与她,不是同伴,是师生。”
黑巫师西泽尔听着这话,就笑了出来。
他大概是在想,这师生情可真是脆弱,不堪一折。
西泽尔低低地笑着:“噢,别太难过,导师先生。”
“等我解决掉你,就去替你收拾那不尊重老师的学生。”
“反正,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这样想一想,心里会不会好受许多?”
伊提斯抬起眼眸。
冰冷的霜雪自窗外扑入,回旋在他的周身。
他冷漠道:“你误会了,这是信任。”
只是,这感人的话语,听起来有几分自欺欺人的牵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