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伊提斯抬起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如果穆莎有仔细去注意,就会发现,伊提斯膝盖上趴着的那团猫,也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从来没有人,能和他坐同一张椅子。

伊提斯没有分享座位的习惯。

忽略掉不适感之后,伊提斯继续了他们的话题。

他说道:“你认为,这样不好?”

穆莎思考了一会儿,把骂神宫的脏话咽下,她说道:

“当然,我一直觉得,同伴的死亡,比敌人的死亡更该被牢记。”

伊提斯问:“忘记同伴的死,是很过分的事情?”

穆莎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很是惊愕。

她不能理解,一个人类,为什么能够问出这种话来。

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的道理吗?

银发的青年表情平淡,看起来,他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

他在穆莎的长久沉默中找到了答案:“看来是了。”

“但是,你没有同伴,你怎么会知道这很过分?”

她有些憋闷的说:“我没有同伴,不代表我不懂。”

人都是或多或少的拥有共情能力的。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某些在共情方面完全是傻瓜的存在,比如她身边这位。

穆莎说:“死亡被同伴忘记,这是很残忍的事情。”

伊提斯问:“你真的认为这是残忍?”

他的声音,冰冷如极北的寒雪。

也许,他的心和灵魂,也是同样彻骨的严寒。

穆莎看着他雪中花朵一样的美丽而高洁的相貌,听着他冷漠如不融坚冰的无情话语。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的血管,似乎在一寸寸的,被霜雪冰结。

她问:“难道不残忍吗?”

伊提斯的声音冷淡,却又非常坚定的“纠正”她:

“穆莎小姐,那些回来的人还活着。”

“你认为忘记很残忍,但你是否想过,他们的承受能力?”

死亡是一件悲伤且残忍的事情。

活人与亡者之间,隔着一道不能轻易去跨越的天堑。

死亡,是没有再见的别离,是永恒的分别。

即便,每个人都要经历和面对死亡,他们也还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别离。

伊提斯陈述着事实:“神术师经常面对死亡。”

“悲伤、恐惧、暴怒、仇恨……这些情绪很容易使一个人的人格崩坏。”

“但作为秩序维持者的他们,不能产生一丝一毫的崩坏。”

穆莎越是听他讲这些事,就越觉得头皮发麻。

伊提斯先生讲起神术师和崩坏时,就好像在形容一个器物容易破损,所以要好好保养。

圣城维哥位于四季温暖的南域,又有着神力的加护,即便是夜晚,气温也是非常适宜的。

但穆莎却感觉到了冷,丝丝缕缕的冷意顺着她的四肢攀上,没过多久,手脚就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想起来赫伯特·塞西尔那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的笑脸。

一时间,她也无法判断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了。

但无论是对是错,她都还是认为,这件事非常让人难受。

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心和灵魂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块。

穆莎问:“伊提斯先生,这是光明神冕下,对秩序维护者的恩赐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压下了情绪。

但这句话不管怎么听,都带着不满和怀疑的意味,更甚至能听出指责来。

银发青年侧过头看她。

那双清冷的银眸里,似乎有风吹起满地的细碎银霜。

伊提斯说:“看起来,你们眼中的光明神冕下很闲。”

穆莎:“……”

这话……这绝对是在嘲讽神术师和光明信徒吧?

在光明信徒的眼里,什么都是神的恩赐。

纵使他们春日下地时流了汗,磨破了手掌和脚底,在秋日也还是要去感谢神赐予他们粮食和蔬果。

他们对神的信仰,有时候让他们漠视了自身的努力,更甚至淡化了自我的需求。

这仅仅是看上去的样子而已。

但其实,他们只是将一些事情抛给了神。

人类努力耕田,是因为他们自己需要粮食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