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呼唤唤回了她的理智,方君容眨了眨眼,眨掉眼中隐隐的水雾,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太多的情绪,“什么裙子?”
“你把头发染了?”
李心筠有些心虚地摸了一下发尾,声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已经高中毕业了,你说过我高考完就可以染的。妈,舅妈送的那件裙子呢,我不记得收哪里了。我准备生日那天穿呢。”
在精神病院中的那几年,唯一支撑方君容活下去的便是女儿心筠。关于心筠的一切,在她脑海中反复温习过,每一件小事都记忆犹新。
“放我这边了。你之前怕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才特地放我这里。”
“对哦,我都忘记了!”李心筠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心虚,然后又讨好地挽着她的手臂,十分亲昵地说道:“还是妈妈最可靠了。对了,妈妈,我生日宴会,可以邀请我的同学吗?”
每当她眼巴巴地看着她时,方君容便无法拒绝她的请求。重回到八年前,只要一想到女儿曾经遭遇到的痛苦,她又怎么可能让她的笑容蒙上阴霾。
“当然可以,你想请几个人都没问题。”
“我就知道妈妈最疼我了。”李心筠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事情。方君容望着她的笑容,却不自觉想起了一件事。江雅歌父母去世的时间,正好和心筠生日一天。在前世,心筠是那么期待自己的生日,亲自操办,丈夫李忘津却以“会让雅歌触景伤心”作为理由硬是取消了。就连儿子也站在他那边。明明心筠才是他的女儿,偏偏无论做什么,都得给江雅歌让路。也因为这件小事,心筠才会看江雅歌不爽,后来矛盾积累得越来越多,覆水难收。
心筠虽然有些小脾气,却也不是小气的人。若不是那两人处处以江雅歌为首,她也不至于那般厌恶江雅歌。
这一回,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女儿再受到半点的委屈。男人,她不要了。儿子,就当养了胎盘。她不欠他们!她对儿子的感情,早被他送到精神病院后磨灭得干干净净。只是她重生的时机不算好,这时间的她相当信任丈夫,公司基本都交给他,要是现在就和他离婚,吃亏的便是她。
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谋划。属于她的东西,她要全部拿回来!
她听着女儿的撒娇,身上萦绕的暮气一点一点地散去。
“心筠,你怎么还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整天缠着你妈妈。”
原本唇边含笑的方君容听到丈夫李忘津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淡了去。这个本该同她白头偕老的男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人之一。
“心筠就算长大了,在我心中也是孩子,我就喜欢她缠着我。”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用最大的意志力压住将那张脸挠花的冲动。
从外表上来看,李忘津虽然已经上了四十,但因为保养良好的缘故,看着和三十的男人差不多,再加上不菲身家,并非没有狂蜂浪蝶试图接近他,却都被他拒绝了,可以说是外人眼中的好男人。她也曾因此十分自豪,却没想到这所谓的好丈夫能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受罪,看着自己妻子被送到精神病院饱受折磨。
在外界质疑江雅歌不孝顺时,也是他出面盖章她精神出现了问题,脾气暴躁,各种虐待江雅歌,将问题推到方君容身上。
一想到这里,刻骨的仇恨如同潮水一样,几乎要将她淹没。直到生命尽头,方君容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江雅歌比对自己女儿还好,为什么对她们母女两那么无情?
李忘津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似是纵容,“你们母女两总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说不过你们。”
李心筠有些得意地说道:“妈妈最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