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接过来,凑到谭江月唇边,“姐姐,喝点水。”
看她脸色白得和纸一样,喝水也喝得有气无力,穆渊心里满是疼惜,他从没有见过她这样虚弱的样子。
在他心里,自己总是狼狈的那一个,而她则美丽洁净,亭亭立在巷口、立在马厩,成了她弟弟之后,她更是从不吝啬笑容,看他时笑,逗他时也笑,晚上在被窝里和他抱作一团,胳膊有劲得很,怎么看都是个健康的姑娘。
“月儿和年年出生得并不容易,折腾了两天一夜,而且月儿刚出生的时候特别小,猫儿一样,倒是年年生得大一些,身子骨也健朗。”穆浔看着谭江月,“所以承流一直将月儿养得娇,一点苦也不让她吃,一点累也不让她受。”
当江月变成谭江月,身子还是一样的虚,可没有人再娇养着她了。
谭江月无知无觉,仿佛晕过去了,倒是穆家的叔侄,心里都觉酸涩。
大夫来了。
进屋头一眼便看穆浔,“三郎,腿又疼了?”
穆渊抬眼一看,瞳孔便是一缩,这大夫分明是二叔院子里的人,医术高超,很得重用。但穆渊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对外是“病死”,能造出病死模样骗过世人,他不信这个顾大夫没有在里头出力。
“非也,顾叔可不要和二哥乱说,平白让他担心。”穆浔道,“是这个姑娘身子不适,劳你帮忙看看。”
顾大夫这才看向穆渊怀里的谭江月,伸手要去摸她脉象,却被穆渊抬手拦了。
穆浔看他,“这是顾大夫,医术不比宫里的御医差,你且让开,叫顾大夫瞧一瞧。”
穆渊心里扑通狂跳,透过帷帽见顾大夫一脸的疑惑,忍住推开他的冲动,收回拦他的手,只是仍旧抱着谭江月不肯放。--
顾大夫把出谭江月的脉象,而后笑道,“没什么毛病,来了癸水罢了,之所以这样疼,是因为她体虚宫寒,该好好将养的,莫要在大雪天四处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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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一出,穆渊穆浔两个都愕然。
“来,先抱她去床上歇息。”顾大夫道。
穆渊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吃力地抱起她,摇摇晃晃地走向里间,将谭江月放下时险些一齐跌进柔软的床榻。
“顾大夫,麻烦你给这孩子开个舒缓的方子。”
得了方子,穆浔吩咐小童去熬药,而后推着轮椅往里间走。
他喜爱钻研机巧,不只这轮椅是他做的,里间的门口还有一处机关,可刚刚那个带帷帽的孩子脚步摇晃着进去,在门槛处险些绊了一脚,恰好踹到机关,里头的木门一开,便露出了床榻。
穆浔推着轮椅到门口,取来了门边的拐杖,而后撑着身子起来,慢慢往里走。
穆渊将谭江月安置好,盖
上被子,回头看见的便是小叔艰难行走的模样,穆渊硬生生别开眼,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
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小叔他还活着,直到他看到小叔与顾大夫说话的样子。
对小叔而言,一个是他的二哥,一个是他的侄子,他会信谁?
穆渊经历了一次背叛,心底生出无数的尖刺来。
倒是穆浔,杵着拐杖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熟睡的谭江月一眼,而后再看穆渊,张口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