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就在前头。”掌柜偷瞧了谭江月一眼,只见少女娇嫩美丽,十足温柔好涵养的模样,只当自己方才听见的那点不耐烦是错觉。
掌柜果然加快了脚步,只是心里不断地盘算,那块玉佩究竟是何来历,让这位千金小姐深夜来寻,以及自己能在此事中得到怎样的好处。这位太守府二姑娘虽是继女,却也能拿出不少好东西。
越走越僻静,隐约可见一处马厩,掌柜笑着奉承,“马厩脏污,二姑娘还是莫进去了,小的将那孩子弄出来就是,二姑娘这样金贵的人物,怎可去那样的地方污了鞋底?”
他不知,越是说马厩脏污,谭江月便越觉得心口发紧,无论如何都要亲去一趟了。
客栈的马厩里拴了七八匹马,正甩着尾巴低头吃草,臭烘烘的。听见脚步声还侧了马头过来瞧人。
谭江月脚步一顿,攥了攥手心,而后抬脚往里走。
“哎,二姑娘这是何必,我们这马厩味道重得很,你何必亲临呢?”掌柜堆着笑走在一旁,心中渐生疑窦,什么玉佩这样重要,叫谭府二姑娘不仅深夜出门,连马厩这样的脏污地界也要踏入?
多年经商的直觉叫掌柜的心下有些紧张起来,默默擦了一把虚汗,不自觉离谭江月更近了些,还未走几步,便被身后的黑衣侍卫伸手拦开,而后那侍卫沉默地走到了掌柜原本的位置,高大的身躯将掌柜与谭江月隔开。
掌柜讪讪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瞄了谭江月一眼。她走得有些急,带起一股清淡香气,还未来得及嗅个明白,很快被马骚味儿盖了过去。
这样美丽洁净的小姑娘,实在与马厩格格不入。
他说的那些话,倒不全是奉承。
谭江月走到了最里头。
这马厩简陋,只有三面挡风的土墙,另一面支着竹竿,马厩顶上铺着厚厚一层干草。偶尔漏下一些雪水,马儿们冻得挤挤挨挨缩在一起。
此时角落里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埋在干草堆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乌发遮了大半脸颊,看不清面目。
前头便是客栈大堂,这里也能听见些许喧闹、欢声笑语,餐桌上的酒香肉香一缕缕飘过来,热闹的年关与寂静的深夜、食物的香气与马儿的粪便,仿佛只有一线之隔。
谭江月蓦地顿住
,而后迟疑地走近一步,厚实的鞋底踏在地面上,发出轻轻一道“嗒”声。
睡着的男孩仿佛被惊醒,倏然睁开眼来。
月光有些昏暗,只见男孩额发凌乱,半睁着眼睛看过来,眼眸黑不见底,暗沉沉的全无神采。
她的心口重重一跳,顿时一股酸涩横冲直撞。面上却没显出什么,只静静看着男孩,月色下,眼眶有些红了。
沉默得仿佛凝滞,男孩只短短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双眸子
暗沉沉,月光也只照进了一瞬,很快又重归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