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

当他走上木板桥时，眼睛不经意撇过水里，随即迅速扫回来死死盯着左边的水面，一张苍白无比的小脸从漆黑的水里缓缓升起来，头发顺着水盖在额头上，明明那么黑，那张小脸却看得那样清楚，充满整个眼球的黑色瞳孔毫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老渔夫混身一僵，险下摔下独木桥，好在数十年来无数次走过这样的路，让他本能调整了平衡。

双方对视了一会，他才缓过来，僵硬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上独木桥登上了自已的船头，里面立即有细碎的脚步蹬蹬蹬迎出来。

＂爸爸！＂

一个小男孩又蹦又跳冲出来，兴奋地一把抱住其大腿，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妻子也走了出来，接过他的扁担，细细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见东西都在，原本就充满忧色的目光里又暗淡了一分。

渔夫连忙拉着两个家人进去船舱，生怕他们看到

水里的那张苍白的面孔。

回头看着眼前才三十的女人，额头因为长期的愁苦皱成了一团，他才恍然发觉，这半年来两人的变化是如此之大，不知不觉就都快成老人了。

＂吃饭吧。＂妻子轻轻说了一句。

船舱里的一个小桌子上，蒸着一些小鱼小虾，撒上盐巴，就是一顿渔民的晚餐。

＂爸爸，我想吃面包条。＂小男孩一脸期盼地看着父亲。

渔夫身子顿了顿，表情有些难看地盯着儿子看，小男孩被他沉重的表情看着，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脑袋。

不知为什么，渔夫从儿子的小脸上，想起了水下的那张小脸，竟似跟他儿子有些重合，猛一甩头将这些疯狂的念头驱逐出去。

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小男孩额头的头发，柔声道：＂今天太晚了，没有卖，明天再买回来给你吃。＂

＂哦，爸爸明天记得一定要买啊！＂小男孩舔着

嘴唇，想念着面包的浓浓麦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