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让他坐下,随后在他对面坐下。
温良坐得端正笔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衣摆。
他脑海中想象了无数句太监可能说出的话,却不想太监张口便道:“听说你想见瑄王?”
“……”温良不知道太子殿下身边的太监为何
会对他说起瑄王,他愣了好久,想到瑄王和容妃如今的处境,顿时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确,“瑄王曾经对我有恩,看他落到如今的局面我也异常唏嘘,才奢望见他一面,亲自向他表达感谢。”
太监道:“你可知瑄王是朝廷重犯,曾叛逆谋反,就算你真在那宫门外守着了见瑄王的机会,难保你不会被误认为瑄王的同党余孽而被抓起来处死。”
闻言,温良霎时僵住。
当他再品了一遍太监的话后,只感觉头皮发麻,庆幸感油然而生。
他光想着见时锦去了,从未想过他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幸好……
幸好他还没见着时锦,不然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温良刚这么想完,又听得太监道:“朱公公说,好歹你也是温池公子的亲哥哥,你成天死乞白赖地守在宫门外,你不要脸,温池公子还要脸。”
温良冷不丁听见温池的名字,他沉默下来,咬着唇,脸色白得吓人。
太监道:“看在温池公子的面上,朱公公就大发慈悲地了你这个心愿,若你同意,奴家这就带你去天牢里见瑄王。”
温良抬起头,怔道:“去见瑄王?”
太监表情骤冷:“怎么?你不想领朱公公的情?”
“不是。”温良道,“我……”
话刚冒出头,又全部卡在他的喉管里。
直到这一刻,温良终于明白过来,他能坐上这辆马车和太子殿下没有丝毫关系,全是托了他那个好弟弟的福。
他东奔西走,低声下气地求了那么多人,结果连时锦要被处决的消息都是从士兵口中得知,但现在,他仅是得到了他那个好弟弟的怜悯,便能轻而易举的见上时锦一面。
一时间,温良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苦涩、酸麻、窒息、后悔……
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从上而下地覆盖了他,他张了张嘴,良久,只发出了一声幽长的叹息:“多谢公公成全,朱公公的情,我将一辈子铭记在心。”
“倒也不至于。”太监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没再和温良说什么,而是走到前面对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话。
很快,马车行驶起来。
温良伸手掀开旁边的窗帘,探头往外看去,只见周遭的
景色都在后退,不久前和他说过话的那些士兵也转头看着他,不一会儿便被马车远远甩在了后面。
马车畅通无阻地通过宫门,朝里而去。
温良放下窗帘,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太监就坐在他对面,也没有要和他交流的意思,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停了下来。
太监并未睡着,感受到动静后立即睁开眼睛,他看向温良:“下车。”
温良赶紧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跟在太监身后下了马车。
环顾四周,只见这里偏僻寂静,除了守在牢外一群士兵外再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但能看见暗灰色的围墙高得遮天蔽日,站在这围墙中,窒息感如影随形,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掐在温良的脖颈上。
温良张着嘴,还是感觉喘不上气来。
这里的环境太过压抑,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领路的太监似乎去多了这些地方,习以为常地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个士兵耳语了一会儿。
那个士兵看了眼身形僵硬的温良,点了点头,转头喊来了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对太监道:“公公,这边请。”
太监抬脚要走,又倏地想到什么,回头见温良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顿时不悦地开口:“还不走?公子这是要奴家找人来把公子八抬大轿地请进去吗?”
温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跟上了太监的脚步。
其实这里是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被喊作天牢,古往今来,这里关押了不少皇亲国戚或曾经权倾一时的大官,环境也不是那些关押寻常百姓的普通牢狱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