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过后,他又迅速冷静下来。
温池蹲下身,冲着石门下面的缝隙喊道:“你是谁?”
很快,小男孩模仿他道:“你是谁?”
温池道:“我在问你。”
小男孩紧跟道:“我也在问你。”
温池不知道小男孩是谁,也不知道小男孩和花子藏是否为一伙人,自然不敢轻易说出自个儿身份,不过这小男孩倒是聪明,知道如何跟他绕弯子。
于是温池换了个说法:“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在这里?你爹娘呢?你不回家吗?”
小男孩沉默许久,才道:“我没家了。”
温池隐约猜到了小男孩的身份,而且小男孩的声音有些熟悉,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小男孩。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温池没有底气可以说服小男孩,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你放我出去,回头我在太子殿下那儿替你们求情。”
听完他的话,小男孩竟然哈哈笑起来:“那药罐恨不得花家人全部死光,你的求情会管用?”
药罐。
这熟悉的称呼……
果然是他曾经潜入花家时遇到的那个小男孩!
可是花子藏如今的处境都已经如此艰难了,为什么还要把小男孩带在身边?
温池百思不得其解,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他像刚才那样贴在石门上,语速极快地对小男孩说道:“只要你放我走,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保住你的性命,我可以说服时烨为你今后的生活铺好路。”
小男孩没说话。
温池乘胜追击:“难道你以为你们这样关着我就能善了吗?你们的行踪总有一天会败露,到时候你们也只能拿我去威胁时烨,若是我死了或者时烨不上当,你们充其量不过是那案板上的鱼肉罢了,任人宰割的下场和主动投诚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温池说得口干舌燥,加之密室里缺氧,他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可惜小男孩始终无动于衷。
温池拍了拍石门。
小男孩忽然开口:“可是我不知道开关在哪儿,我放不了你。”
温池愣了下,心想花子藏不仅把小男孩带在身边还不怎么防着小男孩,小男孩怎么可能不知道开关在哪儿?
他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小男孩飞快地说了句“他回来了”,紧接着是咚咚咚跑远的脚步声,空气再次恢复寂静。
温池反应过来,也手忙脚乱地找了处隐蔽的位置躲起来。
不多时,石门缓缓打开,花子藏冷着脸从外头走进来。
温池目光发直地盯着大敞开的石门,挣扎片刻,还是没有勇气冲出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在心里叹了口气。
花子藏走进来后,石门便自动合上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温池闻到了从花子藏身上飘来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头,又想干呕,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花子藏环视了一圈室内,没有发现温池的身影,他整张脸骤然拉扯下来,加快步伐往里走,不一会儿便在一处架子后的阴暗角落找着了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不动的温池。
温池双手护着腹部,和花子藏大眼瞪小眼半晌,最后认怂一般地从架子后慢慢挪出来。
花子藏的眉宇间萦绕着掩不去的烦闷和焦躁,他冷冷淡淡地瞥了眼温池,似乎没精力计较温池跟他捉迷藏的行为,把手里的东西扔到石桌上。
温池不言不语,眼观鼻口关心。
花子藏半天没听见温池的脚步声,转头看见温池还处在原地,一双含着警惕的杏仁眼做贼似的盯着他,顿时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情绪。
他突然有些后悔把注意打在温池身上了,虽然他成功绑走了温池,但是他同时损失了不少东西,也一直联系不上那个人。
他感觉很多事都进行得磕磕绊绊,甚至丢失了一半以上的主动权,唯有他绑走温池的这件事进行得异常顺利……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花子藏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想得头疼,他摇了摇头,定下神来后发现温池仍旧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不知怎的,他一下子来了火气:“过来!”
温池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却还是以乌龟般的速度缓缓挪过去,挪到石桌前才停下。
花子藏看了眼温池在稀薄空气中憋得发青的脸,又看了眼被温池有意护着的腹部,哧笑一声,眼中流露出不屑:“想不到有朝一日,那个人竟会有孩子。”
温池闻言,眼中警惕的意味更甚。
花子藏倒也不在乎温池如何看他,掀起衣摆往石凳上一坐,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你放宽心,我还指望拿你当鱼饵吸引时烨那条大鱼,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花子藏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声音倏地沉了下来,“不过至于后面你那孩子会如何,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温池听着花子藏的话,只感觉浑身发冷,仿佛被人从头到脚地泼了一盆凉水,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究竟想要什么?”
花子藏眼神莫测地瞥了眼温池的腹部,又笑起来,他长得很好看,温文尔雅,从前往那儿一站就是个翩翩公子郎,可惜如今他消瘦了许多,疲惫又狼狈,眼底全是隐藏不了的阴鸷和冰冷,像极了夜里停留在枝头上默默注视着底下一切的乌鸦,他笑起来时更是让温池心里生出极不舒服的感觉。
温池察觉到花子藏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小腹上,他下意识偏过身。
当他回过头时,发现花子藏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从石凳上站起来,他一步步地逼近温池,用极沉的声音说道:“我不但要他死,我还要你们的孩子死,他那种怪物从出生起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温池被花子藏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他的背抵住了墙壁,才被迫停下脚步,他双手捂紧腹部,抬眸看向比他高出一些的花子藏:“你们花家压根不把他当人看,凭什么要求他把你们花
家人当做至亲?况且你们当中还有人对他下毒!当时他才十来岁,在外流浪了十来年,你们找回他后对他下毒,还把他送进宫里当做可操控的傀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们花家做了那么多龌龊事就该想到会有报应的一天!”
温池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因为缺氧,他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胸口堵着一团火,气得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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