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我不喜欢你吗？
易铂极淡地笑了下。
一辈子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到底看不看得见，有一个小孩曾全心全意依赖你。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当然了,你从来习惯掌控一切，绝不做没把握的事。
天罗地网砸下去,还必须要猎物主动投降。
你底气十足，高高在上，在最关键的那一点拿捏着所有人的要害。
以至于我觉得,我对于你来说,也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
你什么都不说。
你才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你从来不会输。
……
奢华静谧的房间里钢琴声柔和似水,而两人静默间的交锋仿佛令黑白琴键变成了一把把的窄刀。
黎湛听了以前的事情，沉默许久。
片刻后,哑声说：“对不起。”
对面的人没抬眼,半垂着眸子，视线落在自己下巴上。
易铂轻轻问：“为什么？”
矜贵的少爷哑然,没想到一次精心策划的告白竟然成了火葬场。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胸膛微微起伏不平静。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做，那么说。”
易铂沉默无言。
“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没控制住自己。”
这句话曾经在梦里出现过。
以至于现在听到就心情复杂，像是梦出现在现实中。
“我太喜欢你了……对不起。四年前的事我只有零散记忆,拼不出事实的真相,但我会去查的。宝贝，如果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那一定是因为我被……”
顿了顿，他把‘凌天成’相关的事情咽下肚去，“被嫉妒和恼恨冲昏了头，对不起。”
一连四个对不起，易铂怔然，薄唇轻启，“你喜欢我？”
他像是有点迷茫，喃喃问道。
“当然了。”萧少爷赶紧立正站好，指指房间里各种精心挑选的东西还有那个停留在end上的短电影，“礼物你看到了，vcr你也看到了……我也是从小到大看着你，喜欢你的啊。”
这话不假。
短电影里的记忆是真的，无法被否认。
易铂睫毛卷动，问：“你喜欢我哪里？”
“……”
这个问题突然把能言会道的人问住了。
沉默中，少爷想了半天理由，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易铂淡淡开口。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可以被你喜欢。”
轻笑一声，“我们都说不上来，叫什么喜欢。”
黎湛皱眉，突然有点嘴笨，“我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你啊。这么多年了……”
“对啊，就是这么多年了。”
易铂稍稍抬眼，眼睛凉丝丝的，“看过《小王子》吧？你喜欢你的玫瑰田，不是因为玫瑰田怎么，而正因为你在玫瑰上花了很多时间，所以，它才变得那么重要。”
黎湛：“……”
胡说八道。
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会被你理解成这种奇怪的东西！
可是我喜欢你哪一点？
……
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的某人，慌得不行。
没谈过恋爱的两个人，一个心存芥蒂敏感自卑，另一个经验不足又因历史遗留问题，导致信誉破产。
对于这种‘喜欢什么’的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
也没经验，不会回答。
易铂缓缓开口：“哥哥，你入戏了吧。”
这题好答，黎湛迅速否定，“与利剑无关。”
易铂却执拗道：
“没有吗？你以前不是没演过恋爱剧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入戏？”
黎湛：？
易铂：“你知道原著里颜朗何枭是什么关系，所以在拍戏期间带着我一起进到戏里，你就走不出来了，潜意识里认为我们两个就是戏里的人，才会这样。”
黎湛说：“不可能，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笑了笑，易铂说：“就算是没有被利剑影响，你……其他的事情会不知道吗？网上都传遍了，那么多人在讲咱们两个怎么怎么，你看过吗？”
饶是不想承认，这会儿男人也必须点头，“……看过。”
“那就是了。”
易铂又一次别开目光，“一个人说的话，有理智的不会信。十个人说的时候，可能会听一下。一百个人说的时候，已经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成千上万人说的时候呢？哥哥，假戏成真挺可怕的，你怎么知道你是被网上的言论冲昏了头，还是真的看得清自己的内心。”
“我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就不能忍了，我喜欢你，我会不知道？
黎湛太阳穴直跳，“我喜欢你，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易铂打断他：“那你喜欢我哪里？”
黎湛：“……”
“看吧，你答不上来。”
轻叹一口气，易铂转身，突然道：“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就当……”
喉结滚动，一丝失落被藏在眼底。
“就当是意外吧。我们两个都当那些……事情没发生过，好么？”
深邃的眼眸中是十分的不赞同，黎湛上前一步握住少年的肩膀，抓着他让他和自己对视。
片刻疯狂涌出，他闭了闭眼，“不是意外！怎么能当没发生过？！我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想你，最后一件事是和你说话，看到你的时候心跳会加速，你笑起来弯起嘴角的样子会让我比你更高兴。你、你难过的时候我比你还难过，我……先时时刻刻牵着你，抱你，甚至是吻你啊。难道这都不算喜欢吗？”
易铂没吭声。</黎湛继续说。
“房间里的这么多东西，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相处，我……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喜欢你吗？”
“谢谢，我知道的。”
易铂半低着眼眸，“我知道，我也很感谢你，哥哥，看到vcr的时候我真的好多了，看的时候我就想啊，如果小时候我就知道有人这样牵挂着我该有多好？还有这些礼物，这近半年的相处，我也知道你对我……很上心的，我没否认。”
黎湛突然抬头，直勾勾的盯他。
“刚才你突然问我那个问题……。”
关于我喜欢你哪里的问题。
小王子漂亮的眼睛动了动。
“突然问到为什么喜欢？这个问题，你相信我没思考过吗？宝贝，我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答案……但我能确认，我就是喜欢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易铂听了之后闭眼，声音很轻。
“当然——哥哥，你对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可那种感情太强烈了，到底是什么感情啊？我怕你看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也怕我看不清楚，我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入戏？
还是因为你长达二十年的付出？
还是因为cp粉的言论。
还是……
易铂对黎湛笑了笑，“我们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男人上前一步，有点着急似的逼近他。
少年往后退了退，这动作男人又一次冒出来的冲动迅速散去。
深吸一口气，黎湛问：“你是不相信我的感情么？”
易铂没吭声。
苦笑一声，黎湛将脚步收了回去，问了个问题。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易铂想了想，淡淡吐出几个字：“十分优秀，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还有吗？”
“就是习惯掌控所有的事情吧，你希望做成的事情没有什么做不成的，总会深思熟虑，把棋局一步步摆好。你也特别自律，自制力很强……遇到什么为难都不会慌乱，总能找到办法破解……总是就是特别厉害的人。”
“谢谢。”
少爷听了这么多夸赞，却没笑，只是紧紧望着他。
“那你看到过我什么自制力不强的时候？”
易铂顿住目光，仔细思考过后，疑惑道：“好像没有？”
黎湛突然笑了一
声。
“怎么没有？遇到你，我就没有自制力了。”
易铂：“……”
黎湛：“四年前的事情——尽管我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我对你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但我本意并非那样，想要逼你做什么事情，说实话，如果我想怎么，我早就能……咳。只是，你还没长大的那些年，我已经拼命控制了很长时间这种感情，然而，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也看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那让我无法再压制自
己了。”
易铂张张嘴，想到那天在家门口看到的司浩瀚，忽然有了个想法。
黎湛继续说：“就像你说的，人会别别人的语言所影响，我当时那种表现，绝不可能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怎么会主动对你说那种话？”
‘你就就算……也他妈该让我先试试……’
实在是太过分了。
易铂：“……”
这也是他怀疑的一点，所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并没有特别反感哥哥的各种行为，一直觉得其中有鬼。
易铂淡淡道：“录制《颤抖吧》之前，我曾经到老宅去过一次。”
黎湛眼睛一亮。
易铂：“我看见了司浩瀚。”
黎湛没想到：“嗯？他怎么会在那里？”
易铂没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在人家家门口让皮特把别人给揍了一顿，不太好。
便转移话题道：“四年前，我也听司浩瀚说你不想见我。”
黎湛：“绝不可能。我——vcr里你看到了，我那几年，也是特别想你的。”
小奶狗轻轻‘嗯’了一声。
突然一道灵感闪现，少爷蹙眉道：“那段时间司浩瀚一直贴身跟着我，所以，是他……”
说了什么吗？
然后才导致我对你做了那些事情？
阵阵怒意像是烈火般袭来，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指紧紧握起拳，甚至发出了嘎吱的响声。
一瞬间，他脑子里掠过许多可怕的想法。
小奶狗感受到他千变万化的气场，轻轻叫了句，“哥哥，别这样。”
白雪落到火上，浇熄了阵阵暴虐。
闭上眼，黎湛轻吐出一口气，缓声道：“对不起，我又没控制住。四年前的事情，我会去查。”
苦笑一色，男人低沉道：“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对什么事都有十足的掌握，也能深思熟虑，步步为营。没错，是这样的，看今天的这个房间，确实是我想了很久的布置，还有那些没来得及给你讲有来的礼物——”
桌上还摆着许多别的精致小玩意。
黎湛：“在计划里，我没想那一秒就去吻你。只是突然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去抱你了。”
易铂：“……”
黎湛：“你说，我有什么深思熟虑的计划，有什么引以为豪的自控力？”
易铂：“……”
黎湛：“纵使在别人面前我无所不能，让人不敢靠
近也不敢违抗……可是，在你面前，我就是喜欢你的人啊。知道吗，每次你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就全落在你身上了。我也想……但是……”
“有的事情，藏不住的。”
最后，他小心地问：“你……你觉得呢？”
易铂闷声说：“我觉得什么？”
“觉得我喜不喜欢你？”
易铂：“……”
男人轻笑一声，“如果你担心我入戏了看不清自
己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多年，我不至于连自己的真心都看不清楚，只是这次表白，我的表现不太好，没准咱们在演漂亮姐妹片段的时候我就该看到命运隐隐的安排，先找个墙练上几百回合了。”
突然的话锋一转让易铂有点迷茫的心情变得轻松多了。
易铂思考许久，小声说：“哥哥……”
“嗯？”
“你让我想想。”
“……”
“这些心意，我都接收到了。我也不傻，知道到底谁对我好……可我，我就是……”
他没说完这句话。
但黎湛明白。
易铂怕他自己入戏了。
怕他自己看cp粉发的糖看多了被说的动摇。
怕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从小到大的不快经历令易铂觉得毫无安全感，所以他选择推拒亲密关系，只要不密切交往，离开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难过。
所以他想保持目前的状态……万一离别再次降临，才能游刃有余不受太重伤害。
易铂自己也知道。
如果一旦接受这份感情，就相当于把这份从小到大的亲情放到一个更轰轰烈烈的境地之中。
极其美妙。
但一旦出现问题，那就是飞蛾扑火，献祭一切。
易铂说：“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
黎湛轻轻问：“冷静多久？”
易铂说：“等利剑拍完吧。”
脱开剧本，才是你和我。
黎湛内心当然不同意！
这才十一月，利剑拍完怎么还要三四个月，那不能等！
于是他沉思一会儿，“宝贝，你给我判刑时间有点长啊。”
“判刑……？”易铂差点咬到舌头，这是什么形容，“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