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端详面前的年轻人,比初见时多了浓重的稳重与成熟,不似之前眼里都是公子哥儿般的嚣张。
沈澜已经松口,但仍然叮嘱:“做的,永远比说的重要。”
周燕焜说:“我明白。”
手术室灯灭,护士终于出来叫人:“手术结束了,患者暂时稳定,进来两位家属。”
沈愿兮立即走过去。
周燕焜等待夏瓷陪她进去,这时沈澜却推他肩膀:“你陪愿愿进去。”
同时沈愿兮也回头找周燕焜。
周燕焜大步走到她身边,牵起她手,十指紧扣。
进手术室大门后,里面两侧还有多间手术室,护士带他们去找主任,主任给二人看影像。
影像里能看到堵的血管,主任说之前就有堵的,患者之前的情况就已经比较危险,今天做了三次电击除颤,再晚来医院两分钟都可能救不回来。
而现在手术后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家属可以暂时放心,之后就等待术后观察。
沈愿兮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眼泪在眼里不停蔓延,连对医生鞠躬感谢:“谢谢,谢谢,谢谢医生。”
主任说:“你母亲没事就好,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周燕焜扶着她,与主任握手说:“谢谢张叔。”
主任回握:“也是今天你送来的比较及时,放心吧,一会儿推入病房观察。做造影后会发生手肿情况,也都是正常,不用担心。”
走出手术室,沈愿兮转身用力抱住周燕焜,眼泪浸湿了他衣服前襟。
她哽咽的声音充满感激:“小焜,今天谢谢你,谢谢你。”
周燕焜俯首亲吻她发顶:“愿愿,永远不要和我说谢。”
沈愿兮哭腔浓重,有得知母亲不会离开的欣喜激动,也有因他陪伴在身边的感动,她紧紧抓着他衣服,哽道:“小焜……”
她还是想感谢他,感谢他陪在她身边,感谢他将她妈妈从鬼门关抢了回来,感谢他没有让她自己面对这些。
周燕焜轻轻抚着她头发,轻吻轻印在她额间:“不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心莹的情况也很危险,她是宫外孕。
她得知自己怀孕时,是自己在药店买的验孕棒,没有到医院做检查。
这次也算是半个幸运,宫外孕是一定要做手术的,恰逢这次做了手术。
沈心莹的手术也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和范美惠的支架手术一前一后推出手术室。
但两人病房不同,范美惠直接被推进的是重症监护室。
范美惠醒后,沈愿兮没和她说沈心莹的情况,只是陪伴着她。
范美惠看到沈愿兮眼睛都哭肿了,想要抬手摸摸女儿脸,但她右手做造影后肿着,左手在输液,她轻道:“梨梨,妈让你担心了。”
沈愿兮摇头:“没有,只要你没事就好。”
范美惠嘴唇发干,声音很轻:“宝贝,宝贝。”
范美惠很累,轻轻叫着。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夏瓷进来换沈愿兮,换夏瓷陪着范美惠,沈愿兮去病房看沈心莹。
沈心莹醒来后,听方小卉说妈妈没事,就给她流掉的孩子父亲打电话,然后对方没有接、并且挂断了。
之后她一直在发呆。
沈愿兮进病房,走到窗边站着,此时已经入夜,窗外挂起了皓月,显得夜空暗蓝得发黑。
沈心莹感觉到她走进来,眼泪徐徐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病房里的人沉默了很久,空气也安静很久,沈心莹终于发出脆弱的、虚弱的一声:“我错了。”
沈愿兮没有说话。
沈心莹声音如泣:“姐,我错了。”
沈心莹在心底深处嫉妒讨厌了沈愿兮很多年,对妈妈也冷漠了很久,直到快要失去母亲、和自己失去孩子时,才明白自己曾经有多过分、有多荒唐。
沈心莹呢喃:“我真的知道错了,姐,你能原谅我吗。”
沈愿兮终于走过去坐到沈心莹床边,轻轻提着她被子:“心莹,你不需要我的原谅,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来获得我的原谅,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事。”
“你是成年人了,记住永远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未来的时间里,你要做的是努力得到自己的原谅。”
“还有,妈身体没事,你也刚手术完,暂时不要想太多了。”
沈心莹泪眼模糊:“姐,那我还是你妹妹吗?”
她想起刚才那一刻,真的痛苦:“姐,我害怕,我害怕如果妈真的有一天……我就没有亲人了,我真的错了。”
沈愿兮看着沈心莹苍白的脸色,轻道:“如果你在未来足够孝顺妈,你来找我,我还当你是妹妹。”
沈心莹仰视着她姐,她前二十年做了很多错事,尤其对待她姐。
在她心里,她姐这辈子就应该为他们家做牛做马,因为是他们家将她姐抚养长大,她就像吸血鬼一样吸着她姐的血。
她姐明知道她怎样看她,竟也惯了她那么多年。
她竟然从未感恩过有一个这样好的姐姐。
沈心莹不得不承认,她被不负责的男人伤害、她流产,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而沈愿兮有那么多家人朋友陪伴,也是她应当拥有的。
幸福属于努力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