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充满防备的眼神,顾瑾城挑了挑眉:“怎么说的我跟恶霸一样。”
“你难道不是?”蜚蜚呛他一句。
这孩子,可真记仇。
顾瑾城修长的指尖划了下额前的碎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倾身,胳膊撑在窗台上,凑近了看她。
声音也刻意压低了:“自己买的花灯,自己不认识?”
果然是她在烟火大会上买的那两盏,蜚蜚抿了抿嘴巴,可是,怎么会在他这儿?
看到小姑娘怀疑的眼神,顾瑾城又不敢说话了。
生怕一言不合,再惹她不高兴。
“那天,我其实认出你了。”蜚蜚低着头,小声说,“你戴着一副很恐怖的面具,对罢?并且,从屋顶上跳下来,救了我。”
只可惜事出突然,她都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就“咻”地飞走了。
“嗯。”顾瑾城等着她后面的话。
蜚蜚又抿了抿嘴巴。
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谢谢你。”见顾瑾城板着脸,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昨天,也谢谢你。”
“啊,那个……”顾瑾城突然语塞了。
天知道,他不是有意板着脸的,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应对!
她怎么突然就道谢了?
少年心想,这这这、这要怎么回答?!
——不客气?未免太生硬了些。
——应该的?好像又有点儿太假了。
“这两次,我都挺害怕的。”蜚蜚抬眼瞧了瞧他,只一瞬,就又快速垂眸,鼓起勇气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你其实是个好人。以后、我也会好好对你,不再随便生你的气了。”
嗯?!
顾瑾城飘了。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面前的蜚蜚。
“这就感动了?”顾瑾城说,“跟哥在一起,好处多着呢,可不只是护着你这么简单。”
蜚蜚:“???”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今天这么乖,哥带你去玩儿?”顾瑾城说着,冲窗台边上的花灯扬了扬下巴,“带你放花灯,去不去?”
蜚蜚愣了愣,弱弱地说:“这大白天的,放花灯?”
“而且,端午节不兴放花灯啊。”蜚蜚说,“在沬州,端午节要系彩线。”
“彩线是什么?”顾瑾城撑着脸看她。
见这小恶霸竟然连彩线也不知道,蜚蜚颇为同情。
不禁想起他小时候,连过年要吃的萝卜丸子都没有吃过,实在是丧失了很多乐趣。
“牛郎织女的故事你听过吗?”蜚蜚问。
顾瑾城其实听过,但更想听她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就摇了摇头。
蜚蜚一副“这孩子真可怜”的表情。
在他的窗下,耐心地与顾瑾城说了一遍,牛郎织女的故事。
“所以,为了让牛郎和织女能在每年的七夕节见面,”蜚蜚认真地说道,“孩子们要在端午,系上五彩缤纷的线。”
见他听得仔细,蜚蜚也收到了鼓励一般,继续说道:“要一直戴到七夕前夜,才能将彩线剪下来,放在屋檐上。喜鹊就会把彩线叼走,给牛郎织女搭鹊桥,他们才能见面啊。”
“原来是这样。”顾瑾城给她倒了杯水,“好感人啊,还有吗?”
说着,发出体贴的邀请,“你要不要进来说?”
蜚蜚喝了一口茶,往他的房间看了看,果断地摇了摇头:“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这就要走了?
顾瑾城耳朵一动,如果是某种动物,此时恐怕已经警觉地立了起来。
趁着她正抿着茶杯,黑衣少年单手撑着窗台,敏捷地起跳,下一刻,已经站在了少女的面前。
迅速拿过花灯,同时,牵起蜚蜚的袖子。
“去哪儿?”蜚蜚连忙把茶杯放在面前的窗台上,转身跟上少年的步伐。
顾瑾城不好意思回头,便只说:“先去把花灯放了,然后,再带你去买彩线。”末了,不忘问一句,“行吗?”
-
两人来到络江边上,顾瑾城拿火折子将花灯点燃,递给蜚蜚。
小姑娘捧着一只漂亮的花灯,看看花灯,又看看面前的少年,有些茫然。
“放啊。”顾瑾城说。
蜚蜚见他冷硬的脸庞,有些犹豫地说:“要、要许愿。”
“那你许啊。”
蜚蜚:“……”
“许、许什么啊?”疑惑而谨慎的表情,似乎是被绑架过来放灯的。
顾瑾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我帮你?”少年体贴地问了句。
蜚蜚如蒙大赦,乖乖伸直手臂,将手里的花灯捧到他的面前。
此时,阳光正好,春风拂面,空气中隐隐传来花香。
两人坐在江边,时不时有鱼跃出水面,迅捷地甩几下尾巴,又“噗通”一声,摔进江里。
顾瑾城郑重地接过她手中的花灯,低头瞧了一眼。
花灯中间有一只小蜡烛,此时正摇摇晃晃地燃烧着。但因为是白天,看不出效果,若是在晚上,兔子图案上面映着跳跃的烛光,会跟活了一样。
“不要说出来哦。”蜚蜚提醒他,“说出来会不灵的。”
顾瑾城便抿了抿嘴巴,在心里悄悄说:“希望江二叔一家,平平安安,身体健康。”认真说了好几遍,才睁开眼睛。
见小姑娘在旁边看着他,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傻。
咳了一声,顾瑾城弯腰,双手捧着花灯,悬在水面上,偏头问蜚蜚:“我放了?”
蜚蜚连忙点头,顾瑾城便小心地松开手。
花灯平稳地落在水面上,被波纹带的晃了晃,随即,随着春风拂动水面的弧度,缓缓飘走了。
“还有一个,你也帮我许了罢。”蜚蜚将另一个花灯也递了过去。
顾瑾城看着她,心想,妹妹可真好,愿意把愿望让给他。
“我只有一个愿望,已经许了。”顾瑾城说。
“这样啊。”蜚蜚自己不想动脑子,也不好催他,毕竟他都已经放了一个了,只好说,“那我想想。”
顾瑾城帮她把花灯点燃。
蜚蜚实在想不到,就默默地许下:“希望顾瑾城早日破案,了却一桩心愿。”
说完。
小心地将花灯放在水面上。
“好了,”蜚蜚像完成了任务似的,站起来,拍拍裙摆,“我们回去罢。”
过会儿哥哥姐姐该醒了。
刚好还可以买些好吃的回去,安慰一下姐姐。
“顾瑾城,你昨晚那么晚睡,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蜚蜚有些沮丧,“我问别人,他们都不知道。”
顾瑾城自然什么都知道,见她担心,便一五一十同她说了。
“此事有太傅出马,长公主算是踢到铁板了。”顾瑾城劝她,“即使太子回来,也不敢去跟太傅大人叫板。所以,你不用为此伤神。”
蜚蜚都惊呆了。
提及太傅,她脑子里浮现的,还是他在正厅老泪纵横的画面,哪里想到,他竟然如此强势?
“外公、真有这么厉害?”蜚蜚不敢相信。
顾瑾城失笑:“当然。”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顾瑾城问她,“算算日子,二哥也要进京赶考了。”
蜚蜚如实回答:“说是端午过后,具体的时间,二哥还没有说。”
“到时候我与你们一道儿。”顾瑾城说道。
两人正在街上步行。
闻言,蜚蜚脚步一顿,停下来瞧着他。
顾瑾城过偏头,对上她狐疑的眼神,挑了挑眉,无声地询问她怎么了。
“你,”蜚蜚凑近他一些,小声问,“你不查案了?”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顾瑾城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自己跟他们一起上路。
“早就查好了。”顾瑾城笑笑,眼神邪肆。
说完。
脚步轻快地前行。
蜚蜚猛地瞪大眼睛,回头看看络江的方向。
这、这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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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一个卖彩线的摊位,顾瑾城问:“彩线要买什么样的?”
蜚蜚以为他是被牛郎织女的故事感动了,想自己戴,便在旁边充当狗头军师,压低声音告诉他:“越花越好。”
顾瑾城垂眸看着摊位。
有五颜六色的细线,还有用细线变成的手链。
有单色的,也有花色的。
“这个,”顾瑾城指着几条黑色的手链。
蜚蜚一看,就暗暗摇头。
少年穿黑色的确很好看,可他浑身上下全是黑色,难免有些刻板,冷着脸的时候,更是跟个恶霸一样凶蛮。
个子又高,自然叫人望而生畏。
正要出言提醒,就听恶霸说,“这个不要,其他全要了。”
蜚蜚:“……”
摊主顿时喜笑颜开。同时,又有些难以置信,便只是笑着看他。
“他、他开玩笑的。”蜚蜚连忙上前拦着,“不好意思啊,我们用不了那么多。”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