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便说道:“咱们两个也没有受什么伤,不费什么汤药,姨母因何给这个钱?”
“第一次遇到拿钱压人的,有点看不懂罢了。”
周氏让她这话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又怎么听不出来?这丫头是心有不满,不想让此事就这么过去。
这是要为难她呢?
夫子也呆了,知道她们不想要这个钱,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的。
有骨气。
可是,她们如此给林夫人下不来台,就不怕她生气、迁怒?
正想说些什么打圆场。
周氏却率先笑了出来,嗔怒着说:“什么拿钱压人?你这孩子,姨母是心疼你们,让你们拿着买糖吃,并不是什么汤药钱。”
说着,还想去拉阿柔的手。让阿柔巧妙地避开了。
“我们没什么事的。”阿柔望着她,“倒是妙儿,听说吓到了?”
周氏顿时冷脸,说道:“妙儿被我惯坏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管教无方,让你们受到了惊吓。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身边那个秀竹,也已经发卖,日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下她正在家中反省,等她好些了,我让她同你们道歉。”周氏说道,“难为你们还这样记挂她,实在有心了。”
阿柔姐妹俩没有说话。
赵夫子在一旁却冷汗涔涔,不敢置信。
莫非,这就是女人之间的较量?太可怕了,还好他刚刚没有胡乱掺和。
瞧周氏对姐妹俩的这个态度,那叫一个低声下气,见她们不肯收钱,当即就知道让林妙儿给她们认错。
——这两个丫头,恐怖如斯!
“那便叫她好好养病。”阿柔笑笑,“祝她早日康复,重返学堂。”
说完,拉着妹妹就要离开。
周氏却急了:“那姨母替妙儿谢谢你们。”将盒子重新塞给她们,“这银子,你们拿着。读书辛苦费神,一定要吃点好的才行。”
“不必了,谢谢姨母。”阿柔坚决不肯拿。
周氏这才明白了。暗暗握紧拳头,回家把林妙儿从房里撕了出来,几乎是拎着到了书院。
被老夫人赶出来之后,她就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两个丫头的来历。
不查不知道,一查差点儿厥过去。
——老夫人的救命恩人,可不是得捧着供着?况且,她们并非恃宠而骄,而是有真本事!
本地那么多老大夫会诊,竟输给了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说出来跟话本子似的,哪哪儿都透着不真实,可这事儿偏就真的发生过。
可这样的人,竟然被自己女儿给开罪了个彻底!
娶不到赵家的女儿,已经让老爷对她有所不满,她若想在林家站住脚,绝不能得罪老夫人,自然,也就不能得罪这两个丫头。
本以为给她们十两银子,已经足够表示自己的诚意了,可人家根本不要银子……
“阿娘,你抓疼我了,阿娘!”林妙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来书院。
可平常温柔慈爱的阿娘却像变了一个人,非要抓着她去给那两个丫头道歉。
她被害成这个样子,却要给那两个丫头道歉?
凭什么?!
“这件事本就是你的错,你说凭什么?”周氏简直都要气死了,“你这样的性子,不改,往后还了得?”
林妙儿大哭:“是她们消遣我的,是她们先做得不对。”
“人家本也没答应你。”周氏得知了前因后果,更加愤怒,“何况,不理你的是那小子,你拿旁人撒什么气?”
早年她将话跟林妙儿说的很清楚了,她来书院的主要目的是拓展人际,若觉得谁家姑娘小子不错,走近些也无妨。
谁知道,她竟然如此偏执?
“不管怎么说,此事是你挑起来的,你必须亲自了结。”说着,将她带到姐妹俩的学堂门口,“不然,若让你父亲知道你哥哥的婚事是因此搅和的,你且等着罢!”
同窗们一看林妙儿和她母亲来了,顿时交头接耳起来,以为她们是来找麻烦的。
甚至同情地看向阿柔和蜚蜚,觉得她们下场一定会很惨。
江小花却精神了起来,激动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无比期待她们能狠狠给阿柔和蜚蜚一个下马威。
只是可惜,阿瑾此番没有参与,不然,定然能将他也整治一番。
然而,没想到的是,母女俩在门口站了半天。还是周氏推了林妙儿一下,她才走进学堂。
眼眶通红着,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那样艰难。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以为她要下令让人把阿柔和蜚蜚抓起来的时候。
“对不起!”她突然对阿柔和蜚蜚的方向各鞠了一躬,哽咽着,大声道歉,“我不该怀恨在心,报复你们,往你们桌兜里塞那么恶心的东西。”
众人傻了,江小花傻了。
她却还在说:“幸好没有伤到你们。我自食恶果,全是活该,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犯!求你们原谅我。”
整间学堂落针可闻,林妙儿的抽泣声被无限放大。
眼泪低落在地上,砸下一个个小小的水花,这种屈辱,足以令她记一辈子。
她刚刚说以后绝不再犯,并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早让她知道,害人是这种下场,她一定敬而远之!
这件事被人传了一个多月,连书院外的人知道了。
老夫人还因此专程请周氏过府一叙,说她家教甚严,为人乐道。
头一回,老夫人亲自请她,席间也没有给她冷脸,周氏知道自己赌对了。
即便不能和赵家结亲,此举也很好地奉承了老太太,修复了两家的来往,与她个人而言,有天大的好处。
只是林妙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和挫折,再也不到学堂去了,而是在家学习。
经此一事,江家兄妹几个在书院更加无人敢惹,只阿林和阿森兄弟俩为人随和,与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很快结识了许多同窗。
阿木成日冷着张脸,根本没人敢和他说话。阿柔和蜚蜚在女弟子中间更是活阎王般的存在。
倒是和阿瑾、刘越风平起平坐,并称岳临四修罗-
阳春三月,蜚蜚的生辰到了。
与往日不同的是,她今年并不在家。为此,江敬武和柏秋特意从家中赶到县城,向夫子告了假,带他们出去玩。
江敬武的茶叶生意果然同记忆中一样,极为顺利。
因为水患和蝗灾,茶叶产量大减。花江村地势本就高,他们家的茶园又在山脚,因而没有受到水患的影响。
仔细想来,花江村全体,一家被淹的都没有,连隔壁村都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单他们相安无事。
而花江村种茶的就只有江敬武一家,简直万幸之至。
“说起今年这水患,倒叫我打听到一件旧事。”席间,江敬武同孩子们说道,“同咱们现在的宅子、曾经的山神庙有关。”
他的表情充满了神秘,一副要说故事的样子。
孩子们便连忙问:“什么旧事?莫非咱们花江村真有山神保佑,才能如此幸运,避过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