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属下看来,咱们太花钱如流水了,不光如此,好多其实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大方。好比,哪有给下边士卒发这么高军饷的?以前,卫所里不发钱,不也照样打仗?还有……”
杨炯耐心听着,却不为所动,等王鹏说完,来了一句,“大鹏鸟,你以后禀告事情,说事说重点,不准抒情,不准渲染。还有,提出问题是本分,解决问题才算本事。告诉我,对于如今缺钱,你的章程和办法是啥?”
对大当家这么一怼,王鹏觉得很不好意思,想了想才回道,“属下也明白大当家的心意,就是不愿意削减军饷,再苦再难也不愿委屈兄弟们。既然大当家这般坚持,不节流,那就得开源。要想开源,最快的办法,就是扩大地盘,可以抢更多的钱,收更多的税……”
“……为今之计,要么向北,取长沙、岳州。要么,向南,取永州、韶州。向北,地方富庶,所获必丰,但岳州与武昌毗邻,乃是湖广都司衙门所在。向南,虽谈不上富庶,多少总有些油水。就看大当家如何定夺。”
杨炯点了点头,“以后,你就这般说事!虎山军的度支使,必然是精明强干之人,任何时候,都是有办法的!这样,你的建议我知道了,三日之内,再给你回复。”
……
待王鹏走后,杨炯一个人呆在大帐里,琢磨了好长时间。
头目不好当,土匪头目更是不好当。没有合法身份,没有大义名分,完全是靠军纪在维持着。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没有丰厚的待遇,哪会有严格的纪律。
王鹏提的建议,不管是向北取长沙岳州,还是向南打永州韶州,各有利弊。而且,作为下属,很多时候,说话都是带有选择性,会有隐秘的立场和倾向。难道衡州府这么一个大府,还养不起虎山军区区三万余人?
若是能把地主富商手里的钱粮给弄出来,不说三万,就是三十万,也可以勉强养得起。只不过,王鹏曾是衡州卫的千户官,王家必然也是衡州府的地头蛇,盘根错节,社会关系复杂得很。若虎山军真朝衡州府的富商地主下手,保不准他的那些个亲朋好友,也会被牵扯进来。
大鹏鸟为啥热衷于鼓动扩大地盘,担心自家及亲族利益受损,估计这才是真正的原动力。
听话听音,看人看屁股!准确判断下属的立场和意图,这是一个合格上位者的基本技能。
杨炯呵呵一笑,心里笑骂道:好你个大鹏鸟,想蒙蔽老子,小心哪天阉掉你的鸟蛋!
骂归骂,不过杨炯也没想着要把王鹏怎么样:红尘浊世,谁还没个所图的!
杨炯轻轻抚摸着座椅上的虎皮,皱着眉头,小心算计着各种方案的厉害得失,最终,还是定下了往南的决心。
在杨炯看来,在衡州府大肆掳掠,固然能够维持一时,但时间一长,衡州府必然残破,更会制造一大批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虽然破城期间制造了一批,但毕竟波及面没有那么广,勉强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而且,杨炯本就是衡州人士,桑梓之地,多少要讲究点吃相。若吃相太过难看,难免骂名太盛。过犹不及,出来混,还是得悠着点好!
既然不想搜刮本地,那就得转移矛盾,向王鹏建议的那样,去控制附近的府县。考虑到要为参加松锦之战做准备,需要运作洗白身份,当前不宜激化跟朝廷的关系,那么,只能一路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