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在来城市的第五天遇到一件事。当时我和师兄在路途中,遇到一个盗贼偷了一人的包。对于此事我已经是见多不怪,可师兄是一副热心肠的人,还保留着年轻时候英雄侠客见义勇为的秉性。随即出手相助,盗贼是有同伙的,多人向师兄出手,怎奈师兄武功盖世,三招两式之下已经解决了一群小虾米。
其实我的武功也是不输于师兄的,只是这些年在大城市我已经不会动手了,我觉得这是一个文明的社会,不应该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师兄把包还给了那个丢包的人,只见他很害怕的拿过包,胆怯的看了几眼躺在地上的盗贼,没有对师兄说声谢谢,就很害怕的走了。
六
一次我和师兄去一家清真的饭馆用餐,原因是素问清真菜系比较清淡,我已经被鲍鱼凤翅的油腻沾满了胃壁,时常需要清理一下,选择比较清淡的餐馆。其实在清淡的餐馆我还是吃的大鱼大肉,就如这次我要的是清炖羊肉,有这样的一个“清”字存在至少在心理上是一种安慰。师兄和我要的是同样的菜,只是师兄只尝试了一口就说不合胃口,便弃筷不吃,唯我一人慢慢品完。
回家路上我问师兄为何不吃时,师兄告诉我说:“那餐馆做的不是清炖羊肉,而是清炖猪肉才对,明显的是假羊肉。”对此我只能嗤之以鼻,因为我确实吃出了是清炖羊肉的味道。师兄似乎看出了我的心里话,知道我对他的话不服气,补充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在庄子里,吃的最多的肉就是它了,怎么会弄错了,它就是烧成灰我也能闻出它的味道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师兄的话是真是假,我分明已经忘记了各种肉的味道,或者所有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即使有一天给我一份人肉来我也能吃出羊肉的味道。
七
师兄在我的居所居住了一个月左右,准备回村落了,还要了我的照片给师傅看,说师傅这些年挺想我的。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想从前的,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少很少,大多都是在梦里才会出现。因为我要把大把的时间用来挣钱,我还要换更大的房子,我还要买辆好车,虽然这些我现在都已经有了,但它们实在太老了。这套房子我已经住了十年,这辆车我也已经开了三年。我的确该换套新房子,换辆好车了,我正在这样想着。
师兄走的很突然,突然到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时候走了。那天早上我开车送师兄到达文明城市的火车站,清晨的阳光洒在车站的广场上光彩斑斓。远处传来叫卖各种商品的吆喝声,我似乎听到了远山上放羊的女人在大声的喧哗,声音杂乱无章,却又像是另一种乐曲,一种专属于底层社会的人们发出的呐喊。我已经不稀罕去这样的地方买东西了,我老觉得有损自己衣衫革履的身份。
师兄老是一件粗布麻衣,我给买的新衣他也没有换穿,他说不习惯穿的这么正统。其实我是不愿意和师兄去太多地方的,我们的衣着打扮格格不入,我们是两条道路上的人,我在心里这样认为,但在表面上他依旧是我的师兄。我们走在一起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我的奴仆,甚至还不如奴仆的地位,城市的奴仆都不会穿粗布麻衣了。
我在心里正构思和师兄之间的差距呢,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叫骂声。只见几个城管正在殴打一个拉着小车卖水果的妇女,旁边满是看客,妇女疼得在地上打滚。对于这事我也是见多不怪的,我也没有见义勇为的心思,我的心中更多的是如何挣钱。可是我却忽略了坐在车上的师兄,他在这所城市里绝对称得上是武林高手。更重要的是他还活在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幻境里,他还不清楚这所文明的城市和那个村落是不一样的。
师兄最终没有忍住,还是出手了。师兄的出手是极度凌厉的,几下就打倒了围住殴打妇女的两个城管。可是后面又来了七八个城管,手里全拿着警棍,开始三五成群的和师兄对战起来。我本是可以帮助师兄的,但我似乎没有和城管对决的勇气,我似乎失去的这样的锐气。我正思考要不要出手时突然听到师兄一声惨叫,我分明看到一把刀从师兄的后背穿过,从前胸出来。刀尖上还流着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如同傍晚的红霞一样妖艳。
我惊呆了,我想不到武功盖世的师兄会在这几个人的围攻中失败,而且败的让人心寒。师兄注视这我,嘴角不断的有鲜血流出,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失望,我也从他的心中读出了痛苦,还有更多对世俗的不理解,对如此苍凉倒地的不甘。我静静的看着师兄慢慢的倒下,双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刹那之间,师兄曾经对我的好被红霞一样的血色勾引出来了。
我最终还是没有和城管动手,只是赶紧将师兄送到医院,师兄还是走了,用那件沾满鲜血的粗布麻衣包裹着自己的躯体和灵魂干净的走了。听说参与事件的城管受到了处罚,但我已无心计较这些,因为我还有我的事要做。我把师兄还是送回了离别二十年的村落,没有敢去见任何人,包括将我抚养大的师傅,只是给师傅留了一封信,将大概的情况说明,把师兄在村落后的大山上静静的安葬。
八
再次回村落已经是三个月之后,我是带着城管对师兄的残暴行为的处理结果和记者一起到达村落的。可惜我的师傅已经在两月前离开人世,那个给过我温暖的地方如今已经荒凉不堪。我的心里或许还有泪水吧,我的眼角在知道师傅离世的消失的时候是湿润的,我跪在师傅和师兄的坟前很久很久,那些年的画面不断的从我的眼前闪过,那些画面还能唤醒曾经的我吗?
和我同来的记者不断向相亲们问东问西,乡亲们也是热情的回答,对大世界来的客人,乡亲们还是很稀罕的。相亲们家家户户为我们准备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的酸菜鱼,其实这些对我和记者来说都不过是家常便饭,我知道记者的心中是不肖吃这东西的。他的时间都用来了拍这里的大山,拍这里的河流,还拍这里穿着粗布麻衣的乡亲们,以及那些天真的不知忧伤的孩子。
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告诉为我们做过酸菜鱼的乡亲们“我的师兄是由于城管正当防卫时,防卫过当而误伤致死的”。乡亲们的眼中满是理解的光芒,他对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友爱,没有表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满。
九
有一天我看城市里一份很不出名的报纸,我平时是不看这家出版社的报纸的。在这份报纸上突然发现上面有我和师兄曾经吃过鲍鱼凤翅的那家大饭店,更为贴切的说应该是师兄看着我吃过的那家大饭店。我以为是一片积极的报道,却不料是在此餐厅里查出了使用地沟油的事情,而且还有各类假冒的肉制品也一并被查出了。我看到这个报纸的时候觉得这个城市还是很好的,依然有很多敢于和邪恶势力做斗争的善良民众。我又想起了酸菜鱼老板的话来,我在想这家大餐厅是否真的使用人肉人油来做菜呢。但我内心还是高兴的,这家黑心的餐厅终是被查处了。
可能是看到这条消息的心情比较好吧,很想吃酸菜鱼老板做的酸菜鱼,开车一个人去独吃。我在那个地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和师兄吃过酸菜鱼的土菜馆,向临近的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已经强制拆迁了,那家土菜馆也搬的不知去向。根据目击说当时城市建设的队伍对土菜馆老板拒绝拆迁进行了拘留,里面红木桌椅全部损坏,被汽车连同拆迁下来的废品一起拉走了。是不是又有一种祖传的秘方将要从这个文明的城市消失了,还有那美味可口的酸菜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