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一怔,低头靠近车厢询问了一遍秦北渊的意见。
秦北渊先前没同齐阁老约好,这两人正巧错开也是很正常的。
事情说急不急,说缓不缓,不是今日办也行。
但秦北渊沉思两息,还是道,“去。”
属下应了是便令车夫调转方向换了路线。
齐阁老喜静,一家人住在离皇宫有些距离的城东,马车原来一路往僻静处去,可掉头一会儿后,便能听见热闹的人声了。
别的官员尚且能时不时上街走走,换身常服便不会引起乱象——毕竟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太多了,扔把豆子都能砸中三两个的。
可秦北渊做不了这事儿。
一来他长得好看,二来他这头白发太显眼。
秦北渊的心腹看着马车行进的方向皱了眉,招手把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叫了回来,“齐阁老在什么地方?”
“在云水画苑里看画来着。”年轻人道,“穿过这片闹市就到了,这是最近的路。”
心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在脑中一阵搜寻也没能回忆起来,只得摆手让年轻人去拿带兜帽的外袍来。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心腹先下马快步将外袍送给了秦北渊,才凝神排查了一遍周围的人群是否有所怪异。
“这云水画苑看起来倒还算风雅。”年轻人在旁边道,“我早想进去看看了,可相爷从不来这种地方,我今日总算是蹭到了个机会!”
心腹:“……少说话,多做事。”
“叔您就放心吧,这儿可是闹市,我们早绷紧弦提前叫人来筛过一遍了,不会出漏子的。”年轻人拍着胸口保证道。
中年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就见秦北渊已经掀开门帘下了马车,立刻转身迎了上去,“相爷,齐阁老在云水画苑中。”
云水画苑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庆朝的风雅之地,文人雅士都乐意来的地方。
秦北渊早年来过几次,后来政务繁忙便也没了空。
他记得昭阳迷上丹青时,也亲自参加了一次云水画苑的画师聚会。
那次聚会上自然有大批人都绘了昭阳的画像,只是一幅也没能被带走或留下保存起来。
多是薛振不乐意插了手,只是做得不太完全,秦北渊暗中替他收了个尾。
秦北渊才下马车,精神矍铄的齐阁老便亲自迎上前来,他捋着花白的胡子乐呵呵道,“不知秦相要找我,一早出了门,让秦相多跑了一趟,实在对不住。”
“无妨。”秦北渊道。
他立在“云水画苑”四个字的牌匾下,朝齐阁老点了一下头,临要跨进去之前,突然似有所感地停足回头看了一眼。
画苑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可秦北渊回头时却偏偏从街道对面的不远处看见了亭亭而立的昭阳。
……不,顾南衣。
秦北渊明明穿着将头发面容掩藏起来的外袍,他却看见顾南衣仿佛察觉了什么似的抬眼同他对上了视线。
秦北渊心口一紧,好似被人捏住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