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衣眯着眼睛看见有个身影从外面闪了进来,紧接着门又合上了。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身上还缠绕着血腥气,他握着匕首走到床边,才和顾南衣对上视线。
借着月光的照耀,四目相对的两人同时一怔。
顾南衣正要说话,外头再度传来脚步声,秦朗眉头一皱,上前捂住了顾南衣的嘴。
他贴着她的耳边小声道,“……别出声。”
顾南衣眨了眨眼,在这本该紧张的时候里突然生出一丝睡意,干脆便合上了眼睛。
等外头的脚步声再度离开时,秦朗回头看了一眼顾南衣,见她不仅不紧张还闭眼睡得挺香,不由得顿了一下才收手。
顾南衣眼睛也不睁地告诉他,“桌上有药品,我想或许会再碰到你,这几天一直带着。”
秦朗没回话,但脚步声很快从床边离开。
血腥味却很顽固,明明离得远了,却好似比先前更为浓郁。
顾南衣嗅着嗅着终于觉得不太对劲——哪怕正碰上斩首示众的日子,午门外的血腥味也没有这么浓。
“你放血呢?”顾南衣问。
正在给自己上半身大大小小伤口上药的秦朗:“……”
顾南衣轻叹了口气,她睁开眼睛从床上撑了起来,对少年招手,“我来给你上药,眼看着你都快流血而死了。”
“不必。”秦朗冷漠拒绝,“我自己来。”
顾南衣却已经在床头坐好了,她抬眼将视线落在秦朗身上,用平和又带点儿懒洋洋的声音道,“过来。”
——她只穿着中衣,整个人姿态神情很是柔和,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抵抗的威严。
秦朗同顾南衣对视了一会儿,拿着药品站起身,另一手提了个凳子便去了床边,背对着她坐好了。
顾南衣取金疮药看了眼,拿指尖抹了点儿便往秦朗背上涂。
她也没问这些狰狞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更没管秦朗痛不痛,按章办事地把伤口都涂了一遍,态度很是认真。
处理完背后的刀口,顾南衣道,“转过来。”
秦朗停顿了一会儿才转身,将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看着相当精悍结实的身体正面给顾南衣看了。
顾南衣只扫了一眼便看见了少年手臂内侧靠近肘弯处有一点红色的痣,还以为自己是眼花。
她伸出手去擦拭了一下,确认那不是一点血迹。
顾南衣恍然:难怪她才死而复生没几天,便和秦朗不期而遇四次。
盖因为他是她的“解药”。
死敌的儿子竟成了她要活下去必不可少的解药?
顾南衣对这天命的安排感到啼笑皆非,她不轻不重地揉了揉那颗朱砂痣,收回手道,“我当是血迹呢。”
秦朗自从被她碰触开始便变得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像是在组织言语措辞似的,等上半身伤口都上了药后,才言简意赅地说,“原来没有的,几天前才长出来。”
这便听着更像是那顾南衣到现在还不知道如何使用的“解药”了。
顾南衣上完药后慢条斯理拭去指尖多余的药膏,在心中思索是否要将这只野猫当成家猫来养。
养猫的经历,顾南衣可太多了。
看看如今的年轻天子多英明神武便知道,她养猫……不,育人是个中好手。
顾南衣沉思时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秦朗,少年僵着身子坐在凳子上,一点一点地变得不自在起来,犹豫着去摸了摸腰间匕首,又将手放了下去。
顾南衣回过神时正好瞧见秦朗的小动作,有趣地笑了一下:秦朗真是不像秦北渊。
换成秦北渊的话,这时他是绝不会做出任何令人警惕的动作来的。
不过也难怪,毕竟秦北渊没教导过秦朗一天。
顾南衣眼下倒是有教导秦朗的机会。
她将金疮药往旁一放,道,“和你的再度相遇比我想得快一些。”
秦朗正在穿衣服,闻言拧眉看她。
顾南衣倚着床头问他,“你该很清楚我不是在跟踪你,而是你我一直偶然遇上。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秦朗一脸冷漠地看着顾南衣等待她的后文。
“你是我的天命之人。”顾南衣慢条斯理地说,“反之亦然。没了我,你活不下去;没了你,我也活不下去。”
秦朗:“……”他看起来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