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商贸总裁办公室内从周一开始便新加了一张桌子,是给宁初夏办公用的,至于她本来的桌子,便给了弟弟使用。
宁嘉茂一早先过来公司报道,只等处理完事情,再赶回去上下午的课。
现下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下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一些。
他按照舍友莫良俊推荐的办法,通过他的关系花钱找了人,在海明酒店演了一场。
正如莫良俊所说,这些人还挺靠得住,下手的时候很讲分寸,谢知燃身上受的伤可不少,估计今天都已经淤青红肿,能疼上个好几天。
这让人受伤也有讲究,什么关节背部,着重下手,想必谢知燃现在无论是躺着坐着还是弯腰伸手,都能感受到这份来自前女友弟弟的“爱的关怀”。
而这些伤如果拿去鉴定连轻微伤都算不上,估计鉴定中心的人都只会无语,说一句“你要是再晚来几天,这伤恐怕都要好了”。
这一闹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要拘留,不过事情没闹到警察出警,谢知燃丢不起这个人,也选择了私了。
当时他晕倒醒来气势汹汹还喊着要这些人坐牢,而那些人只对他说了几句话。
“刚刚我们听说您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大导演是吧?这件事闹出去,我们也就是去拘留几天,可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上报纸头条,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相信你是被打错了,估计他们都会觉得,您这是当小白脸当人男小三拉投资吧?”
这话一出,谢知燃当即放弃了报警的打算,收下了还不如他几天房费高的私了费用,把浓浓的怒火吞进了肚子里。
说实话,谢知燃这也是痴心妄想了。
事实上以他的名气,就连当地的晚报估计都懒得给他版面。顶多是在本地台的新闻那播一条酒店昨夜发生纠纷,这要是新闻台要报,酒店估计都会着急上火自己处理,还轮不到他。
只可惜他要脸,还想着一是接下来要留在当地拍摄,二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剧组工作人员面前丢脸,他被石芮敏撞到已经让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就地埋了自己了。
宁嘉茂现在静音播放的是昨天晚上酒店的视频,多角度拍摄,对方还贴心地配上了字幕。
宁嘉茂从收到到现在,已经看了不下三遍了,尤其是谢知燃被人当做小白脸展示的时候,那让他心里叫一个爽!
宁初夏抱着自己拿到的材料走进办公室,看着正在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的弟弟摇了摇头:“你啊,这是山中无老虎,就知道摸鱼。”
她其实猜到宁嘉茂在看什么了。
宁初夏身为谢知燃公司的金主,也不是那么地对谢知燃身边的情况一无所知,谢知燃公司的财务,便是宁初夏当初帮他找的。
昨夜的事情谢知燃自以为瞒得很好,可完全不懂管理下属的他当时喊的那个“值得信任”的副导演帮他买完药回来就把事情在公司传开了。
听说这“打错了”的神操作,宁初夏便知道是有人在替她出气,至于帮忙出气的人是谁这还用问吗?
宁嘉茂一看见姐姐进来立刻心虚地把手机扣上:“没,刚刚舍友给我发了个搞笑视频,我就看着开心一下。”是挺搞笑,主角很滑稽。
他立刻转移话题:“姐,你刚刚去哪了?你让我看的文件都看完了。”
“剧本和投资的材料。”宁初夏晃了晃,“我这不是也要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吗?我闲不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宁嘉茂立刻就悟了,只是在这方面他就帮不上姐姐了,他认识的舍友家里虽然都是从商的,可没有从事文娱方面工作的。
至于姐姐投资的事情,宁嘉茂完全不担心。
他姐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
而且就算姐姐把手头的分红赔光了那也不怕,股份还会生钱的!这不是还有他在吗?
――虽然宁嘉茂心虚地觉得,姐姐靠得住的几率比他大得多,不过他在努力!
虽然这才几天,不过他已经逐渐地熟悉了这种头脑风暴般的工作模式,虽然辛苦,可只要被姐姐顺毛一摸,他就能充上满格电量。
宁嘉茂走了过去靠到了姐姐的桌子旁边,和姐姐一起看着他桌上的文件。
他不会对姐姐的投资指手画脚,不过还是要关心。
宁嘉茂很是反思了之前的自己,姐姐不会叫苦又如何?他又不是哑巴完全可以张嘴问好吗?
他再也不想看到姐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了,再也不想等到姐姐生病才无力地发现自己对姐姐身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宁初夏见弟弟过来也主动介绍。
她在看原身记忆的时候,最深刻的感想,就是她太想保护家人,太“自我牺牲”了。
很多人不明白自我牺牲这种东西有多可怕,它很容易导向自我感动这个极端。
牺牲者不断地燃烧自己照亮周围,而被照亮的人只知道周围变得明亮――他们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月亮、一点就开的灯,根本不知道是蜡烛在点燃自我。
最后蜡烛烧尽也得不到回应,心中难免失落,可且不说被照亮的人需不需要这种牺牲,他们根本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这一切是有人替他们付出代价。
而原身和弟弟、爷爷奶奶的情况又更复杂一些,她自觉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将风雨隔离在外,可在家中永远表现出从容淡定的一面,这使得这个家越来越倚靠她而存在,弟弟看似应该成熟,却被保护在玻璃温室之内,一旦到外界的环境,很容易轻易受伤凋谢。
所以现在宁初夏什么也不瞒着弟弟,已经长大的年纪,自然也该学着做替人承担风雨的人。
“这是业内几家要倒闭的公司,手里的艺人练习生都在打包卖呢。”宁初夏向弟弟展示了最上面的几份简历模卡,其中有不少都长得很好。
宁嘉茂看到那几张照片便眼神一亮,而后又陷入纠结。
他就怕姐姐又被谢知燃骗了,如果姐姐能接触新的好男人肯定能加速忘记谢知燃的速度。
可同时他也不希望绑架姐姐的想法,如果姐姐觉得单身很好,他也很支持。
宁初夏翻着手里的材料,倒是也没想到弟弟的脑洞这么大,就瞧见几张模卡都直接脑内小法庭开场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劝姐姐开始第二场恋爱。
“下面这些是剧本和提案,是公司负责宣传的人帮忙透风声出去联系到的。”宁初夏挺感慨,“我这说自己心里记挂着梦想,其实早就和梦想脱节,这些年也没怎么上心。”
一见姐姐失落的表情宁嘉茂就立刻戒备起来:“这怎么能说你不关心呢?这是因为之前你太忙,没有空,你现在只要想做,总能做好的,这世界上就没有姐你做不到的事情!”
他已经想好了,还是顺其自然好,如果谢知燃再来,他肯定要他好看。
宁初夏笑出声,瞥了眼说得一脸真挚的弟弟:“你啊,天天这么说,我都要信了。”
“本来就是这样。”
宁嘉茂可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包装润色,他的眼神瞥向姐姐,注意到原本正在看剧本的姐姐忽然露出失落的神情。
桌面上的材料正翻到一本剧本。
宁嘉茂一愣,这难道是姐姐触景伤情,看到剧本就想到做导演的谢知燃?
没等他问,宁初夏就说话了:“我其实有件事挺纠结。”
“姐,你说,我听着!”
宁初夏说起瞎话来一套接一套。
“先说好,你听了别生气,我知道我这想法不太妥当。”她随手合上材料:“我其实就是很烦恼,你知道以前我们家遇到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人能帮我们。”
宁嘉茂先是伤感而后疑惑:“然后呢?”
“你还记得石芮敏这个名字吗?”
“记得,不过她和我们没有关系吧?”
“是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和爷爷奶奶都担心我回头找谢知燃,不过我真不是那种会回头的人。”
怎么忽然说这个?宁嘉茂很快反应了过来,姐姐这应当是在安他的心,说明自己提石芮敏和谢知燃没有关系。
“公司的财务是我以前安排的,她告诉我谢知燃账面上已经没有钱了,他有没有钱我倒是也不打算管了,我烦恼的是……你说那石芮敏,要是没钱的话,会不会影响到她家里?”宁初夏忧心忡忡,“现在宁海也有自己的慈善投入,我想的是,或许我可以打听一下她家人的情况,帮一帮她,毕竟她也算是被我们牵扯。”
宁初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我这有点太圣母了,可是她的经历实在和我们家有点像,我总觉得想帮一帮。”
――才怪呢,她可不会帮。
可傻弟弟会。
宁初夏可不打算等石家姐妹主动出击,甚至以撇开彼此关系的方式洗白自己再做处理。
她要引导着自家傻弟弟自己去调查,自己去发现。
宁嘉茂一听,又要跳脚了,他这好脾气都快被姐姐逼成坏脾气了。
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姐姐根本就不觉得石芮敏心机叵测,在她的视角里,石芮敏就只是谢知燃一项失败的投资、慈善而已。
姐姐心地善良,又想着对方和她一样同样作为姐姐承担一家的责任,想帮忙也很正常。
气死他了,明明他姐比石芮敏好一万倍好吗?
姐姐当年自力更生,多苦都自己熬过去,如果换做姐姐站在石芮敏的角度,是肯定不会白拿别人那么多钱的。
宁嘉茂虽然来不及问,可来得及在网上搜索,网上的信息鱼龙混杂,关于收入的更是说得含糊,不过大概顶流算不出来,大概还是能看出来中下层收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