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语中学和不少学校一样,在文理分科后便以成绩对班级做了划分,其中考得最好的那一批学生便会被拉到好班去,重点培养,单说这两个好班每年高考的成绩,那在整个h城乃至省里,都是傲视群雄的。
分班这事这对于不少重心不在外国语中学的学生来说反倒是一桩好事,他们可以在这时候开始准备留学等各项事宜,可对于想要在国内上大学的学生来说,就分外让人紧张了。
分班的依据是考试成绩,越靠近分班的考试,所占权重越大,老师们时常以此来激励学生。
只是这激励的作用实在有限,毕竟除非特别发挥忽然超常或者失常,大多人的成绩都还在范围之内浮动,甚至有同学私下吐槽,觉得老师这是虚假鸡汤。
可在这一届高一升高二的时候,便有这么两个人齐齐表演了弯道超车,前者是他们外国语中学的新任学神宁初夏,这个大家不敢质疑,毕竟对方还挂在光荣榜最顶上了。
而后者,居然是在年段里出了名的“傻子”沈方昀!
当初看到分班名单的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大跌眼镜,这但凡要是换个人,没准大家还会因为不够了解不说什么,可沈方昀,谁会不知道他是谁呢?
不过说起来绝大多数人其实也不太清楚沈方昀的成绩,他们只是知道沈方昀有点傻,这傻子跑到好班里去,他们想装瞎都不成。
面对这番质疑,年段老师也不回避,直接在年段室电脑上一番操作,把姓名列隐藏,直接向大家展示了作为分班依据的沈方昀成绩。
成绩是按照时间排列的,格外整齐,他们就见着沈方昀一直稳稳地待在了班级的中前列,而在最后这两次考试,就像是爆种了一样,一次考了班级第六,一次考了班级第五,而这两次,正是权重最重的考试。
表格是做好了链接的,一点就会自动跳转到当次考试,点开一看便会发现沈方昀在成绩上还是有些长短腿,尤其是语文、政治和化学表现得不太好,可这掩饰不了他其他科目的优秀。
这一看,当时互相壮胆来质问的几个学生都愣住了。
他们之所以赶来,就是觉得自己是正义的那一边,觉得沈方昀则是靠作弊手段超了车,可现在这么一看,人家也就是在最后的两次考试发挥超常,哪有什么问题?就说之前的考试,他也绝不是考得很差的类型。
……所以为什么要说沈方昀是傻子?如果这都是傻子,那他们算什么?
同时,还有些记忆好联想能力强的人忍不住把宁初夏和沈方昀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没记错,沈方昀可是在和宁初夏成了好朋友后成绩一路提升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学神的力量吗?
这场质问风波转瞬便结束,可却留下了颇为深远的影响。
在正式分班后,每每有人提及前十二班的这个傻子,便会有人替他澄清。
情商如何他们不太清楚,可这沈方昀的智商绝对没有问题,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说做傻子,渐渐地,沈方昀高一时的那些事情,便也没多少人提起了。
……
高二一班是理科实验班,学校安排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老师,在老师的带动下,班级的整体氛围总是很活跃。
“初夏大人!”长得一脸喜气的白小刚一进班级门就冲到了宁初夏的面前,他认真地冲着宁初夏就立刻来了个三鞠躬,“请保佑我这次考试认真检查,考的全会!”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的模样格外虔诚,上回考试前他偷偷地在家拜了拜自己珍藏的宁初夏签名,那可是立刻就进步了两名,虽说这看起来有点迷信,但不是也有心诚则灵的说法吗?
宁初夏颇为无奈地抬头:“你这是又怎么了?”
她说无奈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原身上辈子去的是普通班,也是在那遇到的沈方昀。
这辈子她倒是影响到了沈方昀,对方考得好,便也以班级吊车尾的位置进了理科实验班,和她成了同班同学。
宁初夏知道学校里传说的说法是自己这个学神“点化”了沈方昀,可这显然是无稽之谈。
沈方昀本就不是个特别愚钝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之前把成绩稳定在班级中上游了,只是他的学习方法很功利,只会去学他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他最擅长的英语学科,那是因为他很喜欢看国外的漫画和画作,还有少有人翻译的画评和资讯。
其他学科,他大多学得七零八落,毕竟他是“挑”着学的,可一旦他意识到考好能完成和朋友的约定,能和好朋友在一个班级,这便立刻有了动力。
学习最忌讳的是分心,而沈方昀最最擅长的恰恰就是专注,他认真起来完全不会被外界分心,心无旁骛的学习,效率极高。
而这些特质便也很快反应在了成绩上面。
她知道沈方昀本就聪明,可这还是说服不了大家的迷信,尤其是她非但继续延续着自己在历次考试中霸主级别的第一位置,还不声不响地在数学竞赛中拿了金牌,被选为国家队的成员,更是坐实了神的名号。
前段时间,宁初夏还看到班上有同学在手机里偷偷地存了她的照片――这不是告白,而是为了……拜拜。
白小刚一听宁初夏问话,便立刻耷拉了下眉眼,耸了耸肩:“我刚在办公室听到老师们在说,这次因为校庆耽搁的考试要补回来,等等估计就要通知了,后天要补月考。”
“什么!”一听到白小刚这话,刚刚在前桌做作业的女生林小梅立刻回头,伸出手紧握住了宁初夏的手,含情脉脉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快让我吸口仙气续命,要不我就要死了!”
她的同桌也即刻回头,立刻开始排队,哭丧着脸道:“老师真的非人哉,之前说校庆要取消月考,让我们开开心心的放松两天,结果昨天校庆才结束,今天就又来突然袭击,真是惨无人道、丧尽天良……”
她也不是真怪老师,但这考试能不紧张吗?以前月考大家都知道时间,会提前准备,这种突然袭击根本就是作弊嘛!
正当宁初夏被众星捧月般握着手的时候,旁边刚刚还在画画的沈方昀忽然探了脑袋过来,一脸疑惑:“你们怎么这么紧张?”他眼神中的迷茫清晰可见,显然是完全理解不了大家的抓狂。
一班的同桌是按照考试成绩次序选的,宁初夏是班级第一,头一个选同桌的她直接点了沈方昀。
林小梅吸完了仙气自觉浑身是力量,这才瞪了眼大心脏的沈方昀:“老沈,你这种被学神光环笼罩的人怎么懂我们普通人的心酸。”
说着说着她的戏精指数飙升,当即就装起了泪眼朦胧:“我们可是那种考试不复习,就会脑子空空出现问题的人!”
林小梅一边表演,一边想起了刚进班级时自己心中的纠结。
她考得不算好,当初选座位的时候已经没几个座位能选,便只能坐在了宁初夏和沈方昀的前面。
那时候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纠结了,毕竟身后可是学校里的两大名人。
现在说来惭愧,那时候的她心里多少有些“受害人”有罪推论,总觉得宁初夏和沈方昀能被他们当初班级那么多人讨厌总归是有点自身的原因,甚至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在新班级的生活开了个坏头。
可很快,这样的想法就不见了――
她发现她的这两个后桌,简直是天下第一的好相处!别提有多讨人喜欢。
后来她特地和宁初夏、沈方昀道歉了一次,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用这样的既定印象看人,很快得到的原谅。
林小梅知道,班级里的人基本都和她一样,从一开始的纠结,到现在的喜欢,除了……那个人以外。
林小梅迅速地往靠墙那的座位一瞥,那儿正坐着班级的万年老二任铮寅。
说起任铮寅这个人,林小梅的感官着实很复杂,当初还在其他班级的时候,她听了不知道多少任铮寅的传说,而见到本人的时候,任铮寅的长相也让她这个颜狗忍不住惊叹。
可在宁初夏的事情被曝光之后,她便再也看不惯任铮寅了。
说实话,宁初夏的遭遇实在是太容易让女生共情了,毕竟类似的事情,有不少女生就曾经遭遇过。
自己小心翼翼捧向喜欢的人的少女心事,却成了对方和好友们炫耀的东西,这种难堪,被践踏心意的事情该得有多难受呢?
而宁初夏遇到的还要更惨一点,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个局,但凡她要是真踩进去了,每一句话就会成为这些人的笑话。
是,任铮寅没参与进去,当初那处刑墙上也没有他的名字,可谁都很难相信他不知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之后,不少少女的梦都碎了,甚至直接让外国语中学原先学生们藏着的校园恋情都断了不少,再有告白发生的时候,大家也都会在心里转一转,怕对方拿两人的恋爱出去炫耀。
林小梅才回过神,就见沈方昀忽然站起,走到过道处伸着懒腰。
她被这突发行为弄得一愣,而后顺着沈方昀遮挡住的方向往后一瞥,便也立刻笑着帮忙挡了一挡。
这就是她改观的原因之一了。
沈方昀是不会说话,有时直接得让人郁闷,可他总是这样用善意保护着别人,无论对方需要不需要。
宁初夏注意到了两个好友的动作,她只是笑笑,顺着朋友们的心装作没有看见。
其实早在这两人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就瞧见了班级门口的那对神仙眷侣。
……
被宁初夏称为神仙眷侣之一的宁欣欣稍微往墙体旁靠了靠,好让自己能够稍稍地被遮掩。
要不是这次校庆晚会老师让她和沈方昀主持,她是绝对不会来一班门口的。
想起宁初夏,宁欣欣的眼神就不由地有几分失落。
在那天吵架之后,宁欣欣总算是明白什么叫说到做到,什么叫放下。
她说这不是她想要的家,不是她想要的亲人,于是她便也不再强求自己去付出去努力。
现在每次吃饭,只要吃完,宁初夏便会礼貌地告知离开,不会像之前那样,安静地坐在那听着完全和她没有关系的亲子回忆。
父母询问她事情的时候,她也是有什么回答什么,如果追问她的个人情况,就是一句还好。
上个月爸妈没忍住,在家里发了一次火,他们的愧疚已经消耗结束,便也就成了怒火。
宁欣欣当时被吓了一大跳,可心里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爸妈和她不是努力和姐姐攀谈了吗?他们在试着改变了,宁初夏为什么就这么倔?她就因为那么一点小事情,难道就要记恨全家吗?
可面对爸妈能叫人发抖的怒意,宁初夏的脸上却是始终如一的平静表情。
“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什么以前?”宁爸爸愤怒质问。
宁初夏淡淡道:“爷爷还在的时候不是一直如此吗?这近十八年,我不都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吗?你们定期转账,提供我生活花费,除此之外每年不固定的几个电话关心,现在我们还每天在一起吃饭,你们关心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你们还要什么呢?宁初夏当时的表情明摆地写上了这个。
宁妈妈愤怒道:“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该是这样?”
“那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像是宁欣欣那样吗?我没学过,我努力过,做不到,我觉得像是以前那样就很好,大家都不必勉强。”
“你一定要这样闹脾气吗?”
宁初夏:“我没有闹脾气,其实这样勉强真的没有意思。”
当天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一直愣愣坐在旁边的宁欣欣被妈妈拉进了怀里,妈妈轻轻抚摸着她说:“欣欣,还是你这孩子贴心,你姐这是靠不住了……”
宁欣欣很难复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大概是欢喜掺杂着生气,她觉得宁初夏这样做伤害了爸妈的心。
她安抚着爸妈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鼓起勇气跑去找了宁初夏,宁初夏的房门是锁着的――这很正常,她也锁门,可一瞬间宁欣欣总觉得姐姐对这个家的人也像是这样封闭心门。
她告诉宁初夏,之前是自己任性,宁初夏这样做太不把爸妈放在眼里,爸妈毕竟生了她。
而后那门开了,已经换上了睡衣的宁初夏看着她的眼神只有冷漠,她说:“爸妈忍受不了的所谓的冷漠的日子,只不过是过了几个月,而我过了十几年,你让我不要让爸妈伤心,那你曾想过爸妈和你也让我伤心吗?”
“没想过对吧?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你这是慷别人之慨,替别人原谅。”那门关上之后,再也没开过。
自那之后一个月,家里都是冷冷清清,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爸妈只和她交流。
宁欣欣不知怎地,她总觉得宁初夏就像是一只没有束缚的小鸟,不知道何时就会振翅高飞,飞到看不见的地方。
“欣欣。”任铮寅看着宁欣欣眼神里自然而然地便是开心的情绪,这对于他这样的面瘫脸而言已经实属难得。
宁欣欣回过神,连忙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了任铮寅:“谢谢你的衣服。”
昨天晚上主持结束她换好衣服筋疲力尽的坐在后台的椅子上休息,起身的她忽然发现自己那不规律的亲戚居然在这种时候来临,这来势汹汹,直接将她的校服裤都给弄脏。
刚换下来的礼服裙是白色的,就算换上也有很大的可能透出颜色,实在没有替换衣服的她当时脸都白了。
注意到这一切的任铮寅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给了她,这才让宁欣欣逃避开了难堪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