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但对于不少人来说,这早上都是最为犯困的时间,不少人坐在工位上时都还有些昏昏欲睡,打不太起精神。
不过这没有精气神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谁让这一大清早,就有个震撼级别的消息犹如惊雷般出现,让他们想继续犯困也不成。
宫萍萍的办公室相较从前改变了不少,以前她这间办公室,算是几位领导里生活气息最浓的一间,内侧老板椅旁有拖鞋,柜子里有可供更换的衣服,零嘴也装了一整个透明塑料收纳柜,旁边还有一整箱少了就补的纸盒装牛奶。
这些东西也是稍微收敛了放的,都放在木柜子或者办公桌后,被大概遮挡着,毕竟这些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生活化的布置,那也是因为宫萍萍时常宣扬自己以公司为家的作风,她吃不太了苦,在公司久了,便也为了个人舒适添上了不少东西。
再加上以往领导找她那都是到领导办公室去,她这间办公室招待的通常是自己的朋友或者下属,也不必讲究太多。
可现在这些东西已经被她全部带回了家,办公室现在也被收拾得中规中矩,就连之前放在书柜里不多的两本儿子的辅导书和奖状都被一并收起。
宫萍萍会这么做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谁让她的隔壁空降了个真?大佬呢?
想到方青青,宫萍萍这心里一口郁气就吐不出来。
她还真不知道方青青是方总的女儿,谁让方总公私分明,很少在公司提及自己的家人,而且方青青长期在外求学,大家也只是听说过方总的女儿在外地,读书不错具体的情况都不知道。
这方总想让自己的女儿到公司来很正常,可怎么偏偏就定在她行政部了呢?之前方青青不是在采购部做得好好的吗?
宫萍萍联想着自己最近工作出的问题,越想越觉得这是在敲打夺权,自己也就情不自禁地小心起来,甚至已经联想到方青青在找她的问题,有了这样的想法,她自然是谨小慎微,原先什么偷懒,请朋友到公司泡茶的行为全部终止,七七八八的东西也全都带回了家。
这也不怪宫萍萍多心,方青青表现出的那一份犀利,确实挺让她心惊。
方总顾念旧情,公司的行政部门随着时间推移早就成了养老中心,这里算是公司“老臣”最多的地方。
方青青有了宁初夏这个作弊器,早早地了解清了行政部门的全貌,她不像父亲这么重感情,只觉得这行政部门疏漏百出。
领导不像领导、下属的工作量和报酬不相等、权责划分混乱……这一团乱局使得每一个加入的员工,都不得不被搅和进去。
要不就离开,要不就同流合污,要不就像宁初夏一样,当个差点被工作量压垮的“工作奴隶”,方青青大学时在一家上市餐饮公司实习了很久,她明白行政部门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怪圈,而这其中,一直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不愿意提出改革想法的宫萍萍正是公司行政部门规划的最大阻力之一。
方青青一被任命,就喊来了不少员工聊天,摸底部门工作量,隐隐有要架空宫萍萍的意思,这让宫萍萍怎么能不忧心?
之前的所有焦灼,终于在今日到达了顶端。
宫萍萍看着眼前方青青那张年轻,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还有那即将要大展拳脚的神采飞扬模样,握紧了拳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方副主任。”宫萍萍强调了下方青青的职位,起码在此刻,她还是宫萍萍的领导。
这当领导久了,她话语里也有些想要倚老卖老的味道,她自信满满,总觉得自己陪着公司发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方青青未来想要掌握公司,那不也得靠他们这些老人,否则这么大一个盛海她怎么管得了。
这样的自信到底有没有依据姑且不论,宫萍萍自己这么想着,整个人便也抖擞起来。
“宫主任,您说。”方青青客气地回应,可眼神挺冷淡。
她很佩服父亲当年没有读书,全靠自己打拼白手起家,也知道现在公司的这些大小领导,都算是他们同龄人中较为优秀的一批。
可承认这些,和她讨厌这些人身上具备的特质并不冲突。
方青青从没想过卸磨杀驴,即使到现在,她也没想过要把方青青赶离公司,可有句话说得好,德不配位,有些人的能力既然已经不足以完成目前的工作,自然也该退位让贤,否则这公司才是真的一辈子都前进不了。
她知道宫萍萍现在心情很差,甚至应该马上要发火,可是她还是不自觉地走神。
她想起那句话,长大了我们便成为当年我们讨厌的那种人。
方青青想,当年和父亲一起创业的伙伴,也一定是斗志昂扬,靠的是团结一心,有福共享才能成功――不说别的,就看父亲身边的这些老人都跟着发了财就能证明这个了。
可是,为什么年纪大了的他们,却会在自己物质条件富裕的时候,反过来要求新入职的下属们像蜡烛般自我燃烧?会在下属面前踩高捧低,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甚至各种贬低自己的下属。
想来,如果当年他们创业的时候,父亲是这样的人,他们也不会跟着他吧?可怎么现在,他们却要求别人要做齐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呢?
作为隔壁部门的员工能了解的只是一小部分,可从宁初夏那听到的则是全部,方青青不相信宫萍萍不知道被她“看重”的得力干将过得有多辛苦,也不相信她不清楚行政部门对于工资怨言已久……可她都装作没看到。
宫萍萍举起了手里的那张表格,被拿起了很多次,这表格上也已经全都是皱褶:“王碧双要辞职的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是了,这就是□□。
一大早宫萍萍才到办公室,就看见了这张放在桌上的离职申请,注意到她坐下的王碧双也很快进来解释。
解释的时候王碧双很客气,只说自己还有很多不足,想要换个环境工作。
哈,宫萍萍当下就觉得滑稽透了,拜托,王碧双这都多少岁了?快三十的人,就读个大专,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哦是,现在有不少工作既不要求学历工资还高,但人那是体力活,什么快递外卖,王碧双做得来吗?
她难得耐心地和王碧双说了好久,毕竟她在部门里的心腹也就剩下王碧双一个,王碧双没什么眼色,可在公司呆久了消息也灵通,宫萍萍不少消息都是从王碧双那听到的,而且现在王碧双也是部门里仅存的能让她随意使唤的人了。
向来很敬重她也很听话的王碧双这回完全没被她说动,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坚持,甚至还强硬地说出劳动合同只要求提前一个月提出辞职,严格来说不管宫萍萍允不允许,她都会离开。
宫萍萍当下就被王碧双的这模样给惊住,她真觉得王碧双是疯了,否则怎么会说这种无厘头的话,甚至还敢开口得罪她?
王碧双离开后方青青便进来了,在问好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王碧双的事情:“宫主任,王碧双辞职的事情您知道了吧?她辞职以后会去我妹妹那边工作,我和我爸说了,他也知道了,这不是挖公司墙角,我们也没什么竞业协议,就麻烦您了。”
宫萍萍又说:“如果不是你,就是宁初夏了?”提到这个名字,她依旧如鲠在怀。
这两姐妹是生来克她的吗?前者离职前骂了她一顿,害她工作频频出错,现在还要挖角她的心腹,后者更是像达摩克利斯之剑般高悬于头顶,时刻威胁着她。
方青青看着宫萍萍,有些无言,可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这只是正常的离职再就职,盛海从来不和员工签卖身契,如果员工有更适合发展的地方,公司也是支持的。”
宫萍萍冷笑,她是听不得这种官话套话的,这些话她更会说:“正常吗?宁初夏那能有什么事情?”她甚至头脑风暴般地将一切串联,觉得这是一个局中局,从宁初夏的辞职,再到进到,这就是方青青要把她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