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累月,日积月累……
“朕当真无事?”宗瑾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陛下确实无事。”杜神医给了宗瑾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宗瑾抿了抿唇,想了想,决定回去还是要修身养性才行。
不过……
“杜神医医术高明,可否想过去太医院就职?”宗瑾抛出橄榄枝。
“草民年岁大了,不便入宫,况且,草民在宫外,亦能为陛下分忧。”
宗瑾很是可惜,却也没有想过强迫杜神医,毕竟正如杜神医所说,他在宫外依旧能给他分忧,且有这么个神医隐藏在背后,也是好事。
把完脉后,宗瑾就起身离开了。
快马加鞭的到了行宫,他先去给太上皇见礼,然后在离去之前,又偷偷的与关在边角处的太子宗珣见了面。
宗珣双目猩红,头发凌乱,袒胸露乳,双脚赤足的坐在地上。
门从外面被推开,宗珣抬头就看见自己的三弟从外面走了进来:“宗瑾?”
“大哥。”
宗瑾看见宗珣变成如今这样,忍不住的冲过去,一把握住宗珣的手臂:“大哥,你怎么竟然变成这副模样,是不是那些人没照顾好你?长福,将这宫里的都拖出去杖毙,换一批好的来……”
“不用。”
宗珣抬手,打断了宗瑾的话。
“如今我已经不是太子,只是一个谋逆之人,他们这般对我,乃是人之常情。”
“大哥……”
“宗瑾。”
宗珣此刻看起来很是平常,仿佛之前的暴戾都是假象一般:“如今你已经登基了……”宗珣没想到自己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太子,最后得了江山的却不是自己:“是时候让我去死了。”
“大哥,我绝无此想法。”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宗珣猩红的眼睛看向宗瑾,那双眼睛里没有暴戾,有的只有曾经做太子的时候的锐利:“将你今天的目的说出来,如果我能做的,我会为你做,就当……恭贺你登基大喜了。”
宗瑾抿唇,他垂下眼睑,他这个太子大哥早就将他看透了。
“大哥,你有儿子的。”
宗珣:“……”这说什么傻话呢?
“两年前父皇下江南,甄家曾进上过一个妾侍,服侍你半月,有了身孕,生下了一个儿子,前些日子甄家想活埋了他,被我的人给救了。”
宗珣眯起眼睛,回忆两年前的江南,确实好似有个女子服侍了自己半月有余。
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居然有了孩子?
宗珣不由得有些激动:“那孩子如今在何处?”
“养在宫外头。”
宗珣抿唇,知道宗瑾这是不愿告诉他了。
但是……
“那是我唯一的血脉。”
“大哥,我会善待他的,他将会是我最看重的子侄。”宗瑾给出承诺。
“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没有什么条件,只想告诉你一些真相。”
“说吧。”宗珣知道,这就是宗瑾的条件了。
宗瑾将甄妃的所作所为给宗珣说了,宗珣半闭着眼,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那攥紧的手指,却昭示着他心底的不平静,这些日子以来,他想了许多可能对自己下手的人,自然也想到过甄妃,可再想想,甄妃除非将前头几个皇子全都杀了,否则的话,老七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对甄妃虽有戒心,却也没有那么戒备。
如今看来,竟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谋划了,也辛亏……端宁是个公主。
而且是个不祥的公主。
让太上皇硬是冷落了许多年,才让甄妃又生下了七皇子。
“人人都道父皇对母后一片真情,以至于数十年中宫主位空悬,可又有谁知,这帝王真心的背后,踩了多少人的尸骨。”宗珣叹息一声,那冷漠的语气,仿佛说的是事不关己的事情一般。
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忧国忧民的太子了。
况且……
“我这三十年的太子,终究还是让父皇忌惮了。”
他苦涩的笑笑。
宗瑾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宗珣:“你是说,父皇早就知晓甄妃对你下毒手,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日渐老去的帝皇自然惧怕年轻力壮的儿子。”
宗珣用讥讽的眼神看着宗瑾,宗瑾年岁虽然不大,可孩子却是不小了,宗珣仿佛能够看见日后皇子们争斗的场面了:“日后宗家的江山,宗家的天下尽数交托你手,千万不要学父皇,坏了宗家的根……”
宗珣这句话说的算是大逆不道了。
可宗瑾却无从反驳。
宗家数代英明无比的帝皇,确实只出了太上皇这么一个多情种。
或许后来父皇是知道甄妃对太子下手的,但是起初,太上皇肯定是不知道的,毕竟那时候太上皇登基数年,也拢共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正是需要其它儿子来撑门面的时候,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的宝贝疙瘩在别的皇子出生之前遭人毒手。
“你走吧。”
宗珣冷漠的关门谢客。
宗瑾看了眼宗珣,心知大哥是下定了决心了,他走到宗珣面前,不顾皇帝之尊,对着宗珣磕了个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从今日起,将再无宗珣。
当天夜里,宗珣请求见太上皇,无人知道宗珣和太上皇说了什么,只知道太上皇回去后就病倒了。
而太子也在当天夜里,自戕而亡。
临死之前,手里握着一枚玉佩,那玉佩玉料平平无奇,唯有一个‘宗’字格外出彩。
贵太妃急匆匆赶了过去后,看见玉佩后,再也忍不住的抱住太子的脑袋,大声哭嚎。
这么多年,她唯独疼爱过太子,可终究,太子也离她而去了。
又过几日。
荣国府一众人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林如海的登门,史太君很是发了一场火。
斥责王夫人狗眼看人低,竟然只让周瑞家的登门,这下子让女婿心中对荣国府不满,真真是妇人家的,头发长,见识短,王夫人心里委屈的很,明明是老太太让周瑞家的跑一趟,结果到头来倒是她的不是了,可偏偏她不是个嘴利的人,茶壶里煮饺子,是什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