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风摇摇头,“不用了,今日是头七,我守完今夜,明天送父亲下葬,便可以好好休息。”
元映见劝他不过,叹了口气。
季庭风倒不介意,从香盒取了支香,递到元映手上。
“你既来了,就跟家父道别一声吧。”
元映点头,接过香在灵位旁的白烛点燃,青烟缭绕而起,有阵怪风吹进来,将青烟往灵牌那吹去,元映低头鞠躬没有看见,站在他旁边的季庭风和身后的护卫倒看得分明。
季庭风眸色微变,心想父亲果然也喜欢明照,不由执念更深。
而那两名护卫从听到今日是头七起,便有些坐立难安,见元映上完香,不由上前催促了句:“公子得走了,再过一会儿便是宵禁,不好走车。”
元映有些为难,他本想再多陪陪季庭风,他一人守灵,身子又这样柔弱,若是半夜晕了过去,可能都得白日才被人发现。
看出少年对自己的担心,季庭风心里舒服不少。
这几日不少下人私下说他性格大变,不似往日脾气温柔,可他心底知道,自己是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世间许多人并不配他真诚相待。唯独今日见到元映,他心底再如何沉郁难平,也会表现得一如往昔,“明照,你自己安全要紧,等我料理完父亲后事便来寻你。”
元映点头,凑到青年耳边将自己去处说明,然后退开,担忧道:“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明照希望到时看到的是一个健康的风哥。”
他记得后来青年是孑然一身、孤独病死在狱中,说实话,打从与风哥交好,他便不希望青年落得如此下场。
元映如此想着,不由又在心里叹口气,有些不想做揭露青年身世的幕后黑手。
“自然会的。”季庭风眼神温柔,然后亲自送元映一行出了大门。
少年上了马车,撩着车帘跟他挥手作别,季庭风点点头,目送这辆来得突然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眸色逐渐变得与夜色一样黑沉。
听到马车离开的动静,睡得昏沉的门房停了鼾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跟前站着一个形如鬼魅的白影,不由吓了一跳,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少……少爷?”看清是自家披麻戴孝的少爷,门房后怕地拍拍胸口,擦了擦额角浸出的冷汗,“您怎么出来了?”
季庭风还停在门口没说话,此间突然安静下来,门房刚醒,本就神思还有些不清楚,又听见内宅那边突然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心脏更是彭彭跳得极快,“这是……?”
季庭风慢慢扭过头来,朝门房微笑了下,“方伯,您在府上待了也快二十几年了吧?”
门房被这面色苍白的笑容激得身上一阵鸡皮疙瘩,也不敢看青年的脸,低头支支吾吾地回道:“是……正是。”
季庭风脚步一转,鞋尖冲着门房那边,声音轻轻道:“那您应该十分清楚当年的事?”
门房“啊”了一声,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一双凑得极近的眼。
那双眼分明是一双人的眼睛,可因为离得极近,门房仿佛从中看见无数飞来飞去的鬼影,他吓得坐倒在地,魔怔地不断重复:“不知道不知道,老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