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风拿着盒子傻在原地。
陛下为何会知道他和明照在馄饨摊的那番对话,难道是明照告诉他的?
想不明白的季庭风心情复杂地低头看向男人递过来的鲁班锁木盒,又回到桌边坐下拨弄,没一会儿,鲁班锁便被他打开,显露出静静躺在里面的一个银质镯环。
他将这银质镯环拿出来,发现这尺寸分明是小孩手环的大小,可他对这镯环并无多少印象。
但刚才皇帝那番作态,似乎两人当年的相遇正是因此物而起。
季庭风不由陷入沉思,仔细回忆当年的事情。
正在这时,他的小厮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扶着门窗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季庭风大声道:“少爷!不好了!老爷突然发了急病!人要不行了!”
“什么!”季庭风的思路被完全打断,他将镯环随意扔到盒子里,把桌上拓跋攸送来的那些药材抱了满怀,然后匆匆往外跑。
可无论他如何着急祈祷,最后赶到父亲卧房时,延平侯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季庭风看着伏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的母亲,手上的药材散落了一地,眼圈逐渐红了。
侯夫人本还在伤心大哭,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迟了一步的季庭风,不由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他:“你这个破落户究竟做什么去了!!你父亲刚刚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就等你过来和你说最后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来得这么迟!”
季庭风没有为自己解释,侯夫人平日便对他苛责,此时挑刺并不意外。见到床上阖着眼睛再也不会起来帮他说话的父亲,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床边,哀莫大于心死地执起老人冰凉的手,睁着通红的眼看着父亲,嘴唇微微颤抖——
“父亲……”
侯夫人见他连滴眼泪都没落,嘴上骂他的话愈发不求饶,一边骂一边哭:“你果然不是亲生的!父亲死了,连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真是来讨债的野种!”
季庭风本还沉浸在哀痛中,听到侯夫人这句话,整个人仿佛雷击般愣在原地。
“娘在说什么?”他缓缓扯出一个惨笑,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难听,“有些事情莫要乱讲。”
周围还站了一圈下人,他们也听到侯夫人的那句话,偷偷看来的眼神也有些一言难尽。
侯夫人也是伤心过度,口不择言,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直把自己平日对这个孩子的积怨全都发泄出来。
季庭风见女人还在讲,神色由难看慢慢转变成冷漠,他站起身来,语气平静地让下人全部下去,然后走过去关上门,转身对上还伏在尸体上的女人,脚步缓缓地走过来,语气温柔道:“母亲,你刚刚说的事情,现在再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全都说一遍吧。”
侯夫人看着背着光走来的青年,莫名被他身上的气势一骇,还含在嘴里的毒咒被吓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