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呢,皇兄都喝醉了,你也不去看一看。”
“有孙总管在,不碍事,秦铮呢?”
“他也有些醉,不知到哪吐去了,等他吐完就好了。”嘉兴如今对秦铮的习性已然一清二楚,“不过国公夫人的醒酒汤到底是什么熬的,光是提起那个秦铮就要吐。”
秦欣和想到至今仍心有余悸的魏祈,忍不住笑,“我哪知道,这是她的独门秘方。”
嘉兴也笑,她仰着头,望着亦卷亦舒的白云,忽然长叹了口气道,“说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
“谢我什么?”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皇兄在一起待这么久。我小时候,他随父皇行军打仗,只有打了胜仗才会回来,每每待一两日就走,我总是忘记他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他喜欢蹲下来摸一摸我的头,让我听母后的话,不要惹母后生气。”嘉兴说着,眼里有了泪意,“和母后一样,我跟皇兄也不亲近,甚至比不上跟那静王、琰王,宸王世子他们亲近,我以前只一味讨好他,讨厌他,怕他,甚至恨过他,其实,他不过是对我严厉了一些。”
秦欣和想,嘉兴上辈子的死一定跟魏祈有关系,所以她才会说恨过魏祈,如今释然,怕是知道魏祈另有苦衷,又或不似曾经那么偏执。
“你皇兄待你还是很好的,他只是不那么善于表达罢了,你做错事了,他哪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何曾真的罚过你,所以你不用怕他,若朝中没什么事,你大可去找他闹一闹,他面上烦你,心里不会烦的。”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爱信不信。”
嘉兴往她怀里塞了个桃子,咧嘴笑道,“好吧!明日我们去哪玩!”
秦欣和摇摇头,“明日哪也不去。”
……
翌日寅正时分,天尚未亮,孙鲁便敲了房门,“皇上,该进宫了。”
魏祈喝过酒后睡得沉,秦欣和先被叫醒了,她闭着眼睛抬腿踹了魏祈一脚,魏祈猛然惊醒,“怎么了?”
“你不上朝了?”
“哦,对。”
魏祈睡眼惺忪的爬起来,一面穿衣裳一面感叹道,“怪不得说你和秦铮是盖了章的亲兄妹,我看你们就是亲兄妹,他的酒量和奉国公真是一脉相承,我再也不要同他喝酒了。”
秦欣迷迷糊糊道,“你那点酒量只配跟我喝……”
秦欣和很快穿好了衣裳,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一口她的脸,“那等你生完,我们俩喝。”
“嗯……”
“睡吧。”
魏祈披星戴月的离了长公主府,秦欣和一脚睡到了辰时,方才起身,服侍她的人是长公主府的侍女,都是从宫里跟来的,规矩很是周到。
和嘉兴一同用过早膳后,俩人在一块闲玩了一上午,到午时,秦铮退班来了,嘉兴见了他自是欣喜,“今日又不是沐休,怎么这么早?”
“户部这几日没什么事,有陆修然在我也可以清闲些。”
“陆修然?”秦欣和问道,“就是你之前说给紫菀寻的那个举子?”
秦铮很是嫌恶紫菀,当即制止道,“别提这个了。”
秦欣和总在宫里见到紫菀,早就不在意了,“他如今可成亲了?”
秦铮道,“下月便成亲,娶的还是名门闺秀,让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后悔去吧。”
“哦?是哪家的闺秀?”
“就是现任都指挥使殷德家的二小姐殷玉瑾。”
秦欣和之前在送春宴上听到过这个名字,不禁问道,“那殷玉瑾不是刚及笄吗?眼看着要大选了,她不进宫吗?”
嘉兴抢话道,“你不知道,那殷玉瑾是个病秧子,若进宫病死了,倒不如不进宫的好,所以殷德才着急给她找亲事。”
“原来是这样,那不是坑了那个陆修然?”
“未必啊,那个陆修然一穷二白出身,殷玉瑾若嫁了她,或受什么委屈,或日子过的不舒坦,殷德都能说上话,肯定比在宫里自在,说不准能活的长一点呢。”
这话对这秦欣和说,着实不太妥。
秦铮抬手掩唇,清了清嗓子道,“我尚未用午膳,有些饿了,忽然想吃你亲手做的面条。”
“真的吗!那我去给你做!”
“去吧,正好也让姣嫔娘娘尝一尝你的手艺,好吃的很。”
嘉兴一听他说好吃,更乐呵了,“等着!很快就好!”
秦欣和抬起眼来,环顾四周,不待开口,那些下人便跟着退了出去。
秦铮这才正色道,“叔父正在犹豫要不要想办法让你出宫,我劝了他,倒也不是怕什么,我需要你亲口跟我说,你确实能舍得这孩子,舍得,皇上吗?”
秦铮言下之意,她想出宫并不难,大不了像灵水寺的贺婕妤那样,对外说死了,实则换个地方,改名换姓的过后半生,问题在于,她腹中的孩子是皇嗣,身上流着魏氏皇族的血,魏祈不可能让她把孩子带走,若要分别,便是一生不得相见。
秦欣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却没有犹豫太久,“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出宫,这孩子我也会带走。”
“你如何能带走?”
“不难,流掉他就好了。”
秦铮一怔,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秦欣和难得见他这样的表情,笑道,“三哥放心,我已经考虑的足够久,接下来,只需要你帮我,或许这会得罪他……算我对不起你。”
“我们兄妹之间,何必说这些,只是叔父,怕是不会再受皇上重用了。”
“不受就不受吧,也省的王夫人总担惊受怕。”
话音未落,兄妹二人相视而笑,一如小时候,一如在烟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