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今日寝殿无人值守,秦欣和顿感不妙,下意识的朝里头看了一眼。
羌活没反应过来,还特意答,“咱宫里没有六安茶了,就是有,都知道主子昨儿个一宿没睡,这会子谁能备这茶啊。”
“……”秦欣和把茶杯顺手塞到羌活手里,靸鞋下地,走到雕花紫檀板壁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透过缝隙往里一看,软塌上平平整整的,还放着昨晚用过的针线篓子。
她提着口气,往另一边的床榻上看去,只见帷帐被胡乱的放了下来,把床里面遮的严严实实,地上整齐的摆着一双黑缎朝靴,在宫里能穿这种鞋的就那一个人。
恐怖片也没这么刺激的。
秦欣和轻轻关上门,对高明和羌活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的同时也吓了一跳,没想过魏祈会在里面,主要是天色太黑了,回来时根本没注意到有銮驾。
“没事,睡了,你们赶紧回屋去。”秦欣和压低声音道,“估计是吩咐了不许出来。”
“那主子……”羌活松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问秦欣和还要不要梳洗。
因魏祈矫情又讲究,每回他来秦欣和都要沐浴,宫人们得烧水,烧火龙,置备浴桶,屋里屋外的捣腾热水,翌日早上还得一盆一盆送出去,再把浴桶里外擦干,仔仔细细的刷上一层桐油,可费死事了。
所以只要魏祈不来,这般冷的天气,秦欣和基本不洗澡,“不用,你们去吧。”
羌活和高明这才退了出去。
秦欣和蹑手蹑脚的经过床榻走到里间,用竹刷沾了青盐和牙粉,一边慢悠悠的蹭牙一边取下晾在绳子上的手巾,放冷水里浸泡透了,又蹑手蹑脚的拿到外面去,在炭炉上烘烤了会,两面都热乎了方才漱口、擦脸、卸了残妆、脱了衣裳。
“冷死了冷死了……”秦欣和换上寝衣,哆哆嗦嗦的就要往床上爬,刚搂开帷帐,躺在内侧的魏祈忽然间睁开了眼睛,本就漆黑的瞳孔倒映着一点点烛光,看起来格外的明亮,半点没有刚睡醒时的惺忪困倦。
秦欣和一只脚踩着地,一条腿搭着床,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道,“臣妾,吵醒,皇上了?”
“朕压根没睡。”
“……那皇上怎么,怎么躲在这不出声。”
魏祈缓缓坐起身,哼笑着道,“你在那高谈阔论,讲的兴致勃勃,朕一推门出去,不得把你给吓死,朕并不想落个苛待妃嫔的名声,传出去再叫人把脊梁骨戳折了,还劳烦你死也不能死安生,要上天入地的去告朕。”
听他这话,秦欣和心中顿时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怎么,你只会在背地里讲究人?当面就成哑巴了?还有什么不服不满不痛快的,一气道来,朕洗耳恭听。”魏祈说着,握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拉上了床。
秦欣和脑袋撞到他肩上,才醒过神来,连忙跪好,能屈能伸的认怂了,“不不不,臣妾没有不服不满不痛快,那些话就是在奴才面前逞威风,信口胡诌的,皇上恕罪,恕罪……”
魏祈见她睫毛微颤,眼含水光,一副怯生生的可怜模样,心知肚明又是装假,可再开口就不那么夹枪带棒了,只沉声问她,“合着在你看来,朕与皇后是联起手欺负你?朕今日在勤政殿与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臣妾听进去了,听进去了……”
秦欣和有个毛病,只要不过脑子的敷衍人,就很愿意把一句话重复两遍,魏祈咬牙,伸手扽住她的脸,“朕看你满腹牢骚的样子不像听进去了,这宫里能和寻常人家相比吗?亏你说的出来!”
秦欣和刚用冷水擦过脸,这会紧绷绷的,被他掐一把就像针扎似的疼,也不管那些个了,挣开魏祈的手道,“臣妾知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也知道以下犯上是大罪,知道若是人人都效仿臣妾,有点不服不满就跳出来指责皇上,很不利于皇上独掌政权,推新废弊。”
“你既什么都知道,还说的那么振振有词,条条是道。”
“知道归知道,可皇上应当也亲眼目睹了,古往今来并不是每一个君主都和皇上一样英明,也有昏庸的,也有平庸的,前者轻则民不聊生战乱四起,重则就是改朝换代江山易主,当然,这样的也少,几百年出不了一个,更多是后者,没能耐也不作恶,在皇位上庸碌无为,养出一帮居心叵测的臣子,明争暗斗,陷害忠良,贪污腐败,最终应了一句,千里堤坝溃于蚁穴。”
魏祈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那你觉得怎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