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马不停蹄的
赶路,晚上在驿站休息几个时辰,离开盛京的第四日,秦铮腰酸背痛之时,一行人终于到了烟阳。
离城门口还有十里远,秦欣和就瞧见了特意来迎的秦家人,还有烟阳知府及一众下属官员。
这可不是高考全国前五,市长来以资鼓励,秦铮翰林院毕业,一经分配工作,三年之内必然四品之上,而烟阳知府现在是四品,不出意外到死也是四品,他自然得对前途无量的秦铮夹道相迎。
当然,这跟秦欣和无关。
马车刚一停下,不等秦欣和下去,宋氏便先一步上来了,她一把将秦欣和搂到怀里,声音里含着哭腔道,“我的心肝肉啊,可算是回来了,这路上累不累啊,你三哥可照顾好你了?我瞧着怎么瘦这么多啊!”
与性格爽利的王氏相反,宋氏腻歪的粘牙,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会惯孩子的,秦大老爷说她是慈母多败儿,话是狠了点,倒一点也不冤枉。
本来士农工商里商就排在最末等,因而像烟阳秦家这类富商之家都会格外注重教育,为的就是脱离那“万般皆下品”的最下品,能够鱼跃龙门光宗耀祖。
可宋氏对此不屑一顾,她膝下三子,长子秦竟幼时调皮捣蛋大闹学堂,塾师告状都告到家里来了,她却只是笑笑说“我儿能一个打四个,许是用慧根换了身板强健吧”,当即给塾师气的扭头就走,再不登门来了。
还有次子秦宁,未足月就下生,身子骨打小不是很好,宋氏更恨不能给他含嘴里,他稍有点不舒适宋氏就要哭天抹泪,总闹出一副母子俩活不过今日的悲哀景象,可事实上秦宁刚会走就跟在秦竟身后疯玩,到秦铮出生时都能嗖嗖的上树掏鸟蛋了。
宋氏的两次育儿失败让秦大老爷看透了她,到秦铮这秦大老爷说什么也要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好巧不巧的秦铮是个智商超群的神童,学什么都倍儿快,和两个哥哥对比鲜明,这让宋氏在秦大老爷面前总也抬不起头,而秦竟秦宁长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般黏着母亲,宋氏的一腔慈母心就都挥洒在了秦欣和身上。
秦欣和在宋氏身边待着,是日上三竿睁眼,日落时分下床,她就在那床上躺着看一整天的话本儿,宋氏首先想的她眼睛会不会累,得吃点什么补一补,腰背会不会酸,得铺点什么在床榻,还有那件价值百金的浮光锦,少说也得用宋氏存了一年的私房钱。
“咱先回府去,娘给你做了藏花鸽,正搁火上熬着呢。”
秦家富,宋家比秦家富百倍,宋氏虽不是什么嫡出的女儿,但真切见过那奢靡日子,论吃穿享用,王氏做多少年的官太太也比不上她,就说这藏花鸽,得先用槐花塞满掏空洗净的鸽子,到沸水里过两遍,然后用女人的乳水配以红枣、枸杞、竹荪、燕窝、阿胶等食材文火慢炖四五个时辰,炖到鸽肉酥烂脱骨,汤汁浓白浮金,再撒上一层新鲜娇嫩的槐花方算大功告成。
“这么就走吗?我还是下去跟伯父哥哥们招呼一声吧。”
宋氏爱惜的捋了捋她鬓间的黑发,笑道,“不单是你大伯和哥哥,还一帮臭小吏,乱乱糟糟,随他们应酬去,我家姑娘怎好让他们瞧了,紫菀,去叫外头的赶紧动作起来。”
“哎!”紫菀跟秦欣和到盛京也有四年了,见着宋氏仍像老鼠见了猫,不用吩咐便说,“大夫人坐稳吧,我出去引引路。”
紫菀推开木门,一露面,就听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道,“这可是秦二爷的千金?”“没看她坐车沿,多半是丫鬟。”“秦府果真了不得,连个丫鬟都这般气派,乍还以为是小姐。”
紫菀假借擦汗,用手帕掩面,轻声对车夫道,“快一些走。”
烟阳富庶,街上路面虽不如盛京平坦宽阔,但也是年年拿钱仔细修缮的,车轮子滚没一会就顺顺当当的到了秦府。男人们没回来,藏花鸽也还炖着,宋氏便把秦欣和拉到房里说体己话了,她将自己这两年得来的稀罕玩意拿出来跟秦欣和分享,“这副珍珠耳坠可是你大哥跟商队去南洋时带回来的,你瞧这颜色,有点淡淡的澄黄,那边管叫龙珠,本就很难得一见,像这对圆润饱满的就更少有了。知道你三哥要回来你一准跟着,我都没舍得拿出来,专给你留着呢。”
秦欣和笑嘻嘻道,“我可不要,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大嫂二嫂还不吃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