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冤枉的?”林若水狐疑道,毕竟芸姨娘之前和楚娉婷不认识。
“启禀世子爷,妾身和朝安郡主那是第一次见面,之前都不认识朝安郡主的,妾身为何要去害她?还请世子爷明鉴,还妾身一个清白。”芸姨娘可不是笨蛋,她觉得或许这事儿是世子妃区清露在其中做了手脚,想要弄个一石二鸟之策吧,第一好借机除掉楚娉婷,第二好借机把她芸姨娘给弄死?
“来人哪,去把世子妃给爷喊过来问话。”林若水大声斥责道,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额头上的青筋拱起。
“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去……”家丁们还是头一次瞧见林若水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就担心林若水那好比吃人的眼神。
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让人骇然的凄惨加恐惧。
区清露不曾想到林若水会这么快派人来喊自己,只是她觉得自己行得正,坐的端,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情,想必林若水也不会冤枉自己的。
“世子妃,你真的要去?”杏花瞧了一眼鸠嬷嬷,再挨近区清露,关切的问道。
“我自然是要去的,我若不去,显得那事儿真是我做的,那我岂不是冤枉死了,鸠嬷嬷,你说我说的对吗?”区清露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害死楚娉婷腹内的孩子,即使林若水是那么的眷恋楚娉婷,她心中是那么的妒忌,但是她没有想过要害死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鸠嬷嬷闻言,她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她心中在害怕,执念或者说邪念如蔓草一样缠绕在她的心里,她的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
“嬷嬷,你怎么了?可是刚才吃坏了肚子?”区清露对于鸠嬷嬷这个心腹很是关切,唇角扯了一丝笑容问道。
“没……没有,老奴怎么会吃坏肚子呢,只是老奴这会子身子有点累,兴许是老寒腿发作了,我这双腿啊直打哆嗦,真是对不住世子妃,能否让老奴回屋去歇上一回。”鸠嬷嬷打心眼里害怕遇到世子爷。
“行啊,你先回屋去歇着,就让杏花和杏仁陪我去见世子爷吧。”区清露对鸠嬷嬷很是和善,听到鸠嬷嬷老寒腿发作的事儿,马上允了。
“世子妃仁慈,老奴叩谢世子妃的大恩大德!”鸠嬷嬷马上伏地下跪谢恩。
区清露轻轻地颔首,然后带着杏花和杏仁走出了院子。
林若水看着远处一步一步走在风雪里的区清露,眼底划过一丝疼惜,毕竟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子嗣。
“风雪甚大,怎不让人抬撵?”林若水等区清露走近后,不悦的责问道。
“怀孕了老窝在屋子里做什么?出来走动走动,对胎儿也是极好的。世子爷派人唤妾身前来所谓何事?”区清露看也不看下跪在地的芸姨娘,她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大妇,芸姨娘是小娘养的,自己和她那是云泥之别。
“快些进屋,来人哪,捧个暖手炉过来给世子妃暖手。”林若水对区清露说道。
区清露颔首答应了,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但是一只柔荑放在了林若水的掌心里,林若水想挥开,但是一看到区清露隆起的腹部,最终他压下了心头的不满之意,而是改为牵着区清露的手一同坐下来谈话。
“你找我所谓何事?”区清露的手感受到来自他那手传递而来的温暖后,她嫣然一笑。
“娉婷她早产了。”林若水想起这事,立即脸色一变,本来和她十指相扣的手立即收了回去,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冰冷了几分。
“你说什么?娉婷早产了?那孩子有没有事?”虽然她刚才已经得知了这事,可此时听来,她还是唏嘘不已。
“母子平安,张润扬好福气。”林若水说这话简直是从他的牙齿缝隙里迸射而出的。
“确实好福气。”区清露点点头,她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只因为娉婷母子平安。
“本来娉婷的胎气很好,可突然来了咱们东昌侯府,竟然在半道上早产了,种种矛头可都指向咱们东昌侯府,皇上也因为娉婷早产的事儿,亲自去了一趟楚府,所以这次娉婷早产的事儿真是咱们东昌侯府的人所为,那咱们东昌侯府也该彻底的清洗一次了。”林若水探视的目光扫向区清露。
区清露闻言,心中一阵害怕,嘴唇抿紧,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还是林若水这话意有所指?
“世子爷,你现在查到了什么?”区清露佯装镇定问道。
“这事儿和花狸猫有关,而花狸猫的主人是芸姨娘,芸姨娘又说和你结怨,是以——”林若水聪明的没有把这话继续说下去,只是他阴森森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区清露的眼睛看。
“世子爷,我好得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妻,还是皇上赐婚,我爹是神武侯,我犯的着和芸姨娘去计较吗?是,我是讨厌她的花狸猫,但是这次事件真的和我无关,还希望你把事儿查清楚,不管如何,老太太,父亲,母亲肯定也不希望我这一胎有事吧。”区清露特意挺起了腹部,让林若水看到,还提到了他的父母和祖母。
“若哥儿,你疯了不成?哪里有审案子把自己娘子审了一通的?”外头已经传来了老太太愤怒的声音,老太太让李年家的搀扶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贴身大丫头。
显然老太太身边也有耳报神,不然怎么才一会会的功夫,老太太就赶来了?
林若水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区清露,他以为是区清露暗中遣人去告诉了老太太,不然老太太是如何知道他在审案呢?
“祖母,你怎么来了?”林若水看见祖母此时出现,只得陪上笑容,问道。
“我若再不来,我的曾孙子就飞了。”老太太凶狠的瞪了林若水一眼,然后颤巍巍的走到前面的软榻上,在李年家的伺候下坐了下来。
“你的曾孙子还在呢。”林若水听了很无语,这什么跟什么?他这是在审案好不好?可祖母非得插上一脚不可,那这样子他还怎么去审案?
顺着林若水伸出手指指着的方向,老太太瞄了一眼区清露的腹部,不悦道。“清露这孩子乖巧着呢,如何会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可要查清楚!”
“你乌七八糟的女人可不能再往院子里放了。”老太太不满的再次添加了一句。
芸姨娘听了老太太说的这话,一张精致的小脸立马急的苍白,她害怕老太太一道命令下来,自己没准儿就要被发卖了。
“世子爷,妾身有要紧的事儿要禀报。”芸姨娘心想婢女竹花曾经和自己提及一件事情,或许自己可以说出来,然后脱罪也并非不可能。
“何事?你但说无妨!”林若水瞅了一眼芸姨娘,微怒道。
“竹花那日瞧见鸠嬷嬷曾经有抱过花狸猫,但是在竹花看见后,她就不抱了,但是这是两日前的事情了。”芸姨娘先是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区清露,随后缓缓说道。
区清露听了这话,秀气的眉毛一皱,心道,莫不是鸠嬷嬷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然刚才为何一听世子爷派人来请,她便说老寒腿那老毛病犯了?此时此刻,区清露也开始怀疑起鸠嬷嬷来了。
“鸠嬷嬷?”林若水脸色铁青的念叨着这三个字,这鸠嬷嬷众所周知可是区清露的心腹,若是鸠嬷嬷做了什么坏事,那一准儿便是区清露指使的。
芸姨娘观察到林若水的表情后,心中不由得小松了口气,因为这话有可能能让自己翻身也不一定,是以,芸姨娘依旧低垂着螓首,纤细的小手捏紧了锦帕。
“世子妃,爷怎么没有瞧见鸠嬷嬷?她人呢?”林若水不去看老太太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只是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区清露。
“鸠嬷嬷刚才在出门前和妾身告假说她的老寒腿老毛病犯了,我体恤她,便让她先去歇着了。”区清露马上解释道,但是她的心中其实也不踏实,毕竟最近几日鸠嬷嬷的表现有点儿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吧,她一时半会的也想不起来。
“来人呐,去把鸠嬷嬷叫过来,让爷问个究竟。”林若水见区清露很想袒护鸠嬷嬷的意思,便恼了,扬手一挥,便让人去唤鸠嬷嬷了。
“祖母……”区清露见林若水这次很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担心,便扭头看向祖母,她希望祖母可以帮忙说几句好话。
“区清露!最好朝安郡主突然早产一事真的和你无关,否则就算赔上咱们东昌侯府两百来条性命也不够你赔的。”林若水愤怒的骂道,语气充满了指责,让区清露听了立马落泪了。
“世子爷,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当初让人去请朝安郡主来,也是想敬孝,你是知道的,咱们祖母有灰指甲,瞧了那么多郎中,一个个的都不顶用,而妾身恰巧听说朝安郡主返回咸阳了,便让人去请,再加上咱们府上不是有举办茶花宴吗,妾身想着顺手请了多好,大家也很长时间没有叙旧了,妾身想的很简单,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的。”区清露早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这回在老太太面前,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法,一瞬间让林若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区清露的说辞。
“是啊,清露这孩子真的有孝心啊,朝安郡主说了那个药方后,我刚叫人给我涂抹在我的脚趾甲上了,还别说指甲盖上真是淡了许多呢。若哥儿,你别再责怪清露了,她真的没有恶意的,兴许真是那只花狸猫的错呢,这花狸猫的错,自当算在花狸猫的主人身上。”老太太年纪这般大,最是讨厌姨娘小妾之流,是以,她对芸姨娘可没有高看一眼,绝对把她当一根草来看待的。
听着老太太喋喋不休的说着,林若水瞟了一眼区清露,他心道区清露能哄的祖母为她说话,可见不敢小觑呢。
“祖母……清露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区清露微笑着低下了头,双靥上好似染上了嫣红似的。
“就有那么好,若哥儿,你啊看在我那曾孙子的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岂不美哉,再者朝安郡主已经是他人妇,你莫要太上心了。”这最后一句是老太太在借机警告林若水不要对朝安郡主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祖母,我很清醒。”林若水的声音微微清冷,双手握住了拳头,嘎吱嘎吱的作响,就是因为他人妇这一句,才更是让他恼怒。
“启禀世子爷,鸠嬷嬷带到。”
鸠嬷嬷在看见老太太,林若水,区清露三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后,她的双眸眸光缓缓的看向区清露,区清露没有什么表示,但是鸠嬷嬷心里却开始害怕起来了。
“老奴叩见世子爷。不知世子爷让人唤老奴前来是为何事?还请明示。”鸠嬷嬷下跪着行礼,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瞧见鸠嬷嬷的双腿在打颤呢。
“你几日前抱过花狸猫?”林若水也不和她拐弯抹角了,他对于区清露身边的人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如今一看鸠嬷嬷这个老货,她颧骨高,鼻子有点塌,怎么看都是丢人堆里让人遗忘的主儿。
“回世子爷的话,老奴几日前是有抱过花狸猫,当时是觉得花狸猫可爱,便忍不住去抱了,但是也只是抱了一会儿就放下地了,因为花狸猫的主人对世子妃有一点嫌隙,老奴不想她们双方为了这一点小事儿起争执。”鸠嬷嬷四两拨千斤的说道,虽然她这个谎言圆的天衣无缝,但是她背脊都已经发凉了。
“你知道吗?花狸猫的身子里可是含着某种毒药的,你希望爷再说一遍吗?还是爷若不用重刑你不知晓?”林若水可不是笨的,刚才他就觉得鸠嬷嬷太过镇定了,而且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老嬷嬷,而且规矩方面很到位,倒是出自宫廷的样子。
“老奴可没有做过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奴是冤枉的,世子妃,老奴真的是冤枉的,老奴是冤枉的!”鸠嬷嬷马上说道,她一边说还一边磕头。
“重刑?”区清露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随后说道。
“对的,重刑!来人呐,实行咱们东昌侯府的家规,可不能让老货撒了谎。”林若水本来还对鸠嬷嬷是怀疑,但是她这次还想拉着区清露,这事儿就不寻常了。
“来人呐,吉原,你带人去搜一下鸠嬷嬷住的房间。”林若水气得咆哮道。
“是的,世子爷,属下遵命!”吉原马上拱手答应了。
“世子妃,老奴对你可是掏心掏肺的好,真的没有谋害世子妃的意思啊,更没有做对不起世子妃的事啊。求世子爷明察。”鸠嬷嬷下跪着,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区清露的面前,她用力抱住了区清露的双脚,苦苦哀求道。
“鸠嬷嬷,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不过是世子爷他不放心,让人去搜一下你的屋子而已,若真的搜不出什么,也好还你一个清白不是吗?”区清露和鸠嬷嬷说道,她的本意是想让鸠嬷嬷放心。
鸠嬷嬷心中焦急,可是又一想,她的房间里已经没有那些药材了,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于是在区清露安慰过后,她倒是变得安静了。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吉原带来了搜查的结果。
忽然一包沉甸甸的金银首饰扔在了鸠嬷嬷的面前。
区清露的表情很是复杂,她并不记得自己有给鸠嬷嬷这么多金银首饰啊。
“鸠嬷嬷,这些金银首饰是怎么回事?”这话是区清露自己问的,毕竟这鸠嬷嬷是她从她的娘家神武侯府带出来的,若是鸠嬷嬷在东昌侯府有了手脚不干净的毛病,回头自己为了神武侯府的脸面,还是得发落她的。
“鸠嬷嬷,你怎么解释?”林若水冷笑道,他就不相信了,一个嬷嬷能私自存这么多金银首饰?其中还有一幅红宝石的头面呢。
这么多金银首饰可把老太太身边李年家的看的眼红死了,她这么鞍前马后的为林家忙碌着,也从没有得到这么多赏的,只是看世子妃的神情,倒不像是世子妃赏给鸠嬷嬷的。
难道是鸠嬷嬷偷的?
“这些金银首饰是老奴的一个老姐妹临死前给的。”鸠嬷嬷哆嗦了下,好容易把话挤了出来,她心中懊悔死了,早知道要把这些金银首饰给存到钱庄里去的。
“什么老姐妹?鸠嬷嬷,爷还是奉劝你说实话吧,不然咱们东昌侯府的家规可不是闹着玩的。”林若水笑着说道。
吉原和林若水对视一眼,随后吉原嘲讽的眼神看向鸠嬷嬷,伸出脚在鸠嬷嬷的后背狠狠的踹了一脚。
使得鸠嬷嬷马上跌了个狗吃屎。
“爷,这事儿兴许不是鸠嬷嬷干的,毕竟她只是抱了一下花狸猫而已,又没有犯什么错。再说这金银首饰又能证明的了什么?”区清露可不想损失一个心腹,若是把鸠嬷嬷给折损了,那她还要重新培养心腹,那是很累的。
“若哥儿——你看是不是——”老太太想要阻止,但是林若水根本就不给老太太出声的机会。
“来人呐,执行家法,把这老货拖下去打个二十大板。”林若水立即火冒三丈的下令道。
“打二十大板?世子爷,鸠嬷嬷她年纪大了,这二十大板打下去,非得打死她不可啊,还请世子爷从轻发落,再说这事儿还没有定论呢。世子爷……”区清露见自己说来说去没用,干脆装晕了。
“世子妃,世子妃,你要不要紧?哎呀,不好,启禀世子爷,世子妃晕倒了。”杏花吓的大叫起来。
“若哥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派人去请郎中啊!”老太太急切的催促道。
“吉原,你快点去请郎中,还有,把鸠嬷嬷给爷绑着,明个一早把她送去楚府。”林若水冷飕飕的眼神盯着鸠嬷嬷看了一会儿,说道。
“若哥儿,为何要把鸠嬷嬷送去楚府?”老太太不解道。
“祖母莫不是想让我东昌侯府赔上这么多条性命,她——你觉得值得吗?”林若水朝着老太太睨了一眼,反问道。
“罢了,你现在是咱们东昌侯府的世子爷,一切都是你说了算。”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
“不,不,老太太,老奴并没有犯错,为什么世子爷要把老奴送去楚府,即使老奴真的犯错了,那也应该让人把老奴送回神武侯府啊。”姜还是老的辣,这会子鸠嬷嬷为了自己能有一条活路,竟然把神武侯府都给抬了出来。
“你个老货,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干下的坏事?难道还要爷亲口用重刑,你才肯说吗?”本来林若水刚才就想质问了,但是刚才区清露突然晕倒了,他竟忘记了,他想就让楚娉婷自己去修理鸠嬷嬷这个老货吧。
“不,不,不,老奴真的是冤枉的,老奴真的是冤枉的,都是你,芸姨娘你这个贱人,肯定是你在世子爷面前胡说八道的,世子爷才会这么对我,呜哇……老奴真是愧对侯爷和夫人,呜哇……”鸠嬷嬷哭的撕心裂肺的,但是没人看了同情,反而觉得她的哭闹声很是厌烦。
老太太也听不下去了,她嫌恶的挥挥手,让李年家的搀扶她离开了,后面四个一等大丫鬟紧紧跟随。
老太太离开之前交代林若水好生照看区清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芸姨娘则因为德行有失,被林若水罚了六个月的月钱,还不许踏出她所住的院子半步,等于是明晃晃的禁足了。
“启禀世子爷,郎中已经请来了。他给世子妃瞧过了,说世子妃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安胎即可,但是——”吉原从正院那边回来后,给林若水禀报道。
“但是什么?你倒是说话啊!”林若水负手而立,闻言遂扭头回望了他一眼,质问道。
“郎中说世子妃不可太过操劳,否则腹内的孩子会提前生产。”吉原被林若水不悦的表情吓了一跳,马上下跪禀报道。
“你说什么?孩子会提前早产?”到底区清露怀的是他的孩子,林若水不可能不管不问的,此时他的心中多少有些许担心的。
“是郎中这么说的。”吉原发觉世子爷的声音拔高了几个音调,立即回禀道。
“罢了,明个一早把那老货送去楚府交差。”林若水仔细交代道。
“好的,就那么办了。”吉原马上点头。
林若水让吉原告退后,他去了正院看区清露。
区清露刚喝了保胎药躺下,在听到杏花在对林若水禀报自己已经睡下后,她马上激动的出声,“爷,妾身还没有睡着。”
“清露——”林若水听了之后,正要出门的身子转身,举步向着牡丹插屏的方向绕过去,绕过碧纱橱,弗一瞧见了区清露倚靠在床柱上,腰部垫着一只绣着浅紫色缠枝莲花的大迎枕。
“爷?”区清露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爷,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鸠嬷嬷的过往,我有暗中派人查过,她……她有问题,可她毕竟是你的人。”若是换做从前,林若水绝对不会以这种商量的口吻对区清露说话的,如今区清露的腹内怀着他的嫡子,他不得不慎重。
“鸠嬷嬷真的有罪的话,清露也无话可说,茶花宴上的事儿也是妾身失职所在,若爷真要追究,妾身也无话可说。”区清露叹气道。
“你本性不坏,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林若水会让她怀上他的子嗣的原因之一。
林若水这么肯定她的话顿时让区清露热泪盈眶,虽然不是说什么我爱你之类裸的情话,但是这一句简单的肯定她的话,却让她等了很久,是那么朴实,却又让她觉得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是值得的。
或许她区清露做不了林若水心中最心爱的女人,但是她却想做他一辈子的嫡妻,谁也无法越过她去。
“可是鸠嬷嬷——鸠嬷嬷真的背叛我了吗?”区清露真的不敢相信鸠嬷嬷会背叛她。
“是真的,她还跟宫里的某人有牵扯,具体如何还是去让皇上来处置吧。”林若水可不想趟皇宫里的浑水,毕竟他东昌侯府还牵涉到林妃娘娘。
“哎……”区清露哀叹道。
“甭叹气了,为了你腹内的孩子,好好保胎,执掌中馈的事儿还是先让母亲去管着吧,等你把孩子生下来。爷再让母亲把执掌中馈的大权放还给你,你意下如何?”林若水柔声问道。
“既然爷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听爷的话吧。”区清露笑着答应了。
既然芸姨娘已经成不了自己的威胁,这执掌中馈的大权暂时给了婆母管着,她也不能反对,况且该安插的钉子,她安插的差不多了,她居住的正院基本固若金汤,确保她生产的时候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清露你真是善解人意。”林若水对于她毫不恋权,微微有点诧异。
“爷,夜深了,你可要挑哪位姨娘——”区清露的视线看向窗外渐黑的夜色,问道,问出口之后,她心中才觉得多么的酸溜溜的。
“不必了,今个爷睡正院。”林若水斩钉截铁的说道。
爷居然主动睡正院?
区清露有一瞬间的迟疑,不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喜笑颜开了。
老太太听到了林若水主动留宿正院的消息后,高兴的合不拢嘴。
东昌侯府后院的那些姨娘们更是一个个撕碎了数十条锦帕。
次日一早,雪停了,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楚包听说林若水押着罪魁祸首来了,只是那个叫做鸠嬷嬷的老妪,明显是被杖责过的,奄奄一息的样子,莫非是顶罪来的?
“林世子,你若要交代,应该把这老妖婆子送去大理寺啊,送到我的府上做什么?”楚包冷冷的瞄了一眼老妖婆,没好气的反问道。
“对,你说的对,既然我来都来了,能让我见一面娉婷吗?”林若水心里惦记楚娉婷,便问道。
“进去吧。”楚包想起楚娉婷的交代,便昂起下巴让他进去了。
楚娉婷此时并没有因为生产的原因而使得自己没精打采的,相反,因为空间灵泉的滋润,她的肌肤一如婴儿般的白皙娇嫩。
一袭银红织金缠枝纹褙子,青莲色百褶裙翩然落地。头发梳成了灵蛇髻,额头前端用了翡翠珠帘抹额,发尾系着银红缎带,整个人显得光彩夺目,梨涡浅漾的脸上全是动人的笑容。
“娉婷……”林若水讶异了一下,不自然的清咳了几声后喊楚娉婷道。
“我在呢。”楚娉婷笑了笑,便唤他坐下,笑道:“你来见我所谓何事?”
对于楚娉婷的客气,林若水迟疑了一会方才俊容含笑道:“你昨日生产,今个这气色倒是不错,我原本不该来,只是昨晚清露她动了胎气,我是想问你讨个安胎的好方子才……才来的。”
林若水心里知道自己和楚娉婷再无可能,但是他还是好想见到楚娉婷,见到了之后对他来说是一种淡淡的幸福,开心在心中便好。
“原来是要保胎的好方子,你派人来说一声便是了,怎的特地亲自来一趟?”楚娉婷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让人去取来了笔墨纸砚,马上挥笔写了一张安胎的良方,唤凝香把保胎的方子递给了林若水。
“娉婷,茶花宴上花狸猫的事儿让你受委屈了,我……我很抱歉,鸠嬷嬷做下的坏事,是瞒着清露的,清露也很后悔,希望你——希望你——”林若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区清露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害我,估计是和宫里头某人脱不了干系,你放心吧,我楚娉婷并不是小心眼的人!”楚娉婷淡笑道。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不过。多谢。”林若水倏然优雅起身,朝着楚娉婷拱手作揖道。
“你别谢我,管好你那东昌侯府便是了。凝香,送客!”楚娉婷抬手揉了揉眉心,冲着林若水喊道。
林若水见楚娉婷并没有想和自己再说下去的意思,便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楚包见林若水骑马离开了,方才拐过抄手游廊去见楚娉婷。
“他走了?”楚娉婷问道。
“他大清早的弄来了一个老虔婆子,说是那个老虔婆子背后使坏才导致你早产的。”楚包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
“应该是被人指使的。”楚娉婷猜测道。
“区清露?”楚包狐疑了。
“不会是她,她可能心中对我有怨,但是绝对不会是她,应该是另有其人。”楚娉婷从沉香托着的托盘里拿起一盏奶茶,用勺子微微的搅动,眉梢微皱,说道。
“姐姐的意思是指宫妃?”楚包下意识的问道。
“嗯,你该知道树大招风的理儿吧。”楚娉婷笑道。
“确实知道。”楚包颔首。
“反正皇上会为我做主的,我也不急着马上去查清楚这事儿背后谁在害我。我现在只想把奎哥儿养好了让他爹回来了咸阳城好好的瞧瞧。”楚娉婷说道。“荆国公府那边你好生让人盯着。”
“我在收到姐夫的飞鸽传书之后就派人暗中盯着了,也已经和姐夫派来的人联系上了,就差找到张擎扬贩卖私盐的证据了。”楚包马上接话道。
“如此甚好。”楚娉婷点点头。
晨曦中,官道上走着一只商队。这只商队不大,只有三辆大马车,六人赶车,其余三十人骑马,虽只有三十余人,却全是青壮年男子,个个身手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这样的商队走在路上,等闲的山匪是不敢招惹的。
“启禀侯爷,此处甘州城,离咸阳还有四五日的脚程。”灭麟是和叶雀叶鹰一样跟随张润扬出生入死多年的属下,对张润扬可算是死心塌地的忠诚。
灭麟此人身材矮小,是瞧着面目机灵的精瘦男子,驰马至张润扬身边,低声说道。
张润扬今个乔装易容了,他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人也是高大健壮,下巴粘着黑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很能震住人。
“越是靠近咸阳城,大家越不能松懈。”张润扬一早得了消息,听说承恩公府和荆国公府的人联手会在他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的,所以他现在是想未雨绸缪吧。
“侯爷放心,大家心中都有数的。”灭麟抱拳道。
这才说着话呢,突然从附近的山头上飞落了一群滚石,滚石激荡之中还有一些黑衣人,黑衣人手里都持着明晃晃的楚的长剑。
铿锵有力的嗨嗨哈嗨厮杀声里充斥着无穷的血腥味,飞沙走石,那些黑衣人一个个的出手狠辣。
张润扬一看此时的情势对自己非常不力,马上解下腰带上系着的一只葫芦,从葫芦里飞出来一些灰色的药粉,药粉随风飘散,吹入那些黑衣人的眼睛里,黑衣人一个个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全身瘫软无力倒下了。
为首的黑衣人口中的木哨一吹,腾空跃起,显然他的轻功比之那些倒地的黑衣人的轻功好上太多了。
“侯爷,属下们去追如何?”灭麟气得直跺脚。
“去追也未必追的上,你们的轻功远不如他,他应该是我的熟人。”张润扬把药粉收好,唇角冷勾说道。
“是的,侯爷,属下们遵命!”灭麟等人下跪道。
“罢了,尽快赶路吧。”张润扬很担心楚娉婷和奎哥儿母子俩,毕竟咸阳那边也不太平,就怕承恩公府和荆国公府狼狈为奸,使得朝局动荡,或者说皇上会有危险。
“啾啾……啾啾……”是灵鸽子飞到张润扬肩膀上发出的声音。
“是娉婷让你来通知我的吗?”张润扬一把抱住了灵鸽子,伸手摸着灵鸽子洁白的羽毛,柔声一笑道。
“啾啾……”灵鸽子发出单调的啾啾声,但是张润扬有发现灵鸽子的褐色的小爪上绑着一根细小的竹筒。
他把竹筒里的纸条取了出来,方才发现那纸条上写着一串他从没有见过的文字,该死的,他居然看不懂。
没法子,他只能把这纸条仔细收好了随身携带着。
张润扬展开双臂托起灵鸽子往蔚蓝的天际一抛,灵鸽子再次在空中飞翔。
“水!”张润扬口渴了,让人去把水取来。
灭麟闻言忙拿起一只水囊,走向张润扬递给他喝。
“越到咸阳越冷,大家注意马蹄打滑。”张润扬喝了几口水后,放下水囊交代灭麟说道。
“是的,侯爷,属下一会儿肯定会交代下去的。”灭麟笑着答应了。
“嗯。”张润扬简单的嗯了一声,便翻身上马,继续往咸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荆国公府。
“张景扬,你说我是庶出的,你不也是庶出的吗?你竟还有脸来指责我?”张擎扬觉得张景扬那是和自己争家产的资格都没有的。
“对,就因为大家都是庶出的,凭什么你能掌控荆国公府的大权,我怎么就不可以了?我现在还国子监学监呢,你不过是仗着先前太夫人的宠才捞到了咱们荆国公府的大权,按理既然张润扬已经和咱们荆国公府断绝关系了,那么这爵位就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了。你现在连个官位都没有,荆国公府的爵位就应该是我张景扬的。”张景扬大抵是太生气了,还是听了什么小人的传言,如今喝了几坛子女儿红来张擎扬面前闹腾了。
“咱们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不管是谁拿到了爵位都是好事儿,你怎么能听信小人所言,白白的便宜了其他人呢?”张擎扬是知道的,最近咸阳城里不利于荆国公府的传闻还是很多的。
“我怎么就听信小人所言了?你如果没有做过,你敢指天发誓你就没有贩卖私盐吗?”要知道这贩卖私盐可是重罪,张景扬觉得自己有必要抢到爵位。
“你若是觉得我的名声玷污了你的名声,要不,咱们兄弟俩分家算了。”张擎扬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凭什么和你分家?”若是分家,他张景扬就成了荆国公府的旁支了,以后嫡支能享受的待遇,他们旁支就享受不到了,所以他才不会那么傻的。
“既然你不想分家,那么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给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懂不懂?”张擎扬拍桌子而起,愤怒道。
“懂与不懂!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张景扬也不甘示弱的伸出脚去踹了那桌子,咆哮道。
周围的下人们敢怒不敢言,都把头低垂了下来,全当没有听见。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真当我是软柿子了不成?”张擎扬愣是被激怒了,在瞧见张景扬走开后,他把自己的心腹手下们一个个叫了起来在密室里密谋。
张润扬五天后终于回到了咸阳,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
楚娉婷听到张润扬已经到了楚府门口的消息后,激动的把奎哥儿抱了起来,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奎哥儿的额头,再把奎哥儿让冷奶娘带下去照看着,自己则披着狐狸毛斗篷疾步跑了出去,也许嫌自己跑的慢,还用轻功飞了出去。
张润扬看到娇妻的第一眼,立即奔上去拥住了她,紧紧的不让她动弹半分。
“娉婷,你和孩子都好吗?这一路上可让我担心死了。”张润扬忧心道。
“我和奎哥儿好着呢,你别太担心。”楚娉婷笑道。
“你才出了月子,这天气怪冷的,还是先进屋去叙话吧。”张润扬伸手直接把楚娉婷打横抱起,一路走过抄手游廊,拐到了岁寒居。
岁寒居建造的是以暖阁的东跨院,这屋子是楚娉婷后来自己选择的。
“好的。”楚娉婷眉眼含笑的盯着张润扬看,多日未见,她瞧着张润扬好似瘦了一些。
“润扬,你好像瘦了。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楚娉婷关切的问道。
“娘子若在我的身边,自然一切都好,娘子没有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茶饭不思之类的话吗?”这会子,张润扬主动把称呼改成娘子了,两人还是那种新婚燕尔的样子。
“我自然是听过的,但是你真的已经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吗?”楚娉婷觉得张润扬那是在开玩笑。
“自然是真的,难道我像是在骗你吗?”张润扬听了有点小愠怒,该死的,他心里想她想的不得了,可她竟然还摆出一幅她不相信她的意思,真是气死她了。
“没……我现在知道了,你没有骗我,是真的,是真的!”楚娉婷把头依靠在张润扬的胸前,笑眯眯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