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音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已然可以从容赴死,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绊住她的脚步。
她活着的时候人微言轻,临死了倒是头一回能为自己做主。
“我知晓。”
“你与小姑娘说了什么,她回来的时候很开心,面上不见半点悲色。”
慕珂日日都要往这兴云庄跑,王怜花自是知晓的。
这月余的时间,足以让两个女子成为手帕之交。
友人将死,不见悲痛,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平常的事情。
林诗音又是一阵轻咳,她的身子颤颤巍巍的仿似大厦将倾,下一秒就要轰然倒塌。
“我告诉她,我死后会去一个地方,替她寻病逝的友人,路遥崎岖,让她莫要等我,她如此单纯,自是信了的。”
将死之人,仍面带微笑,言谈之间毫无畏惧。如此,倒是让王怜花对她有了几分高看。
王怜花沉默良久,临行之际,冲着林诗音抱拳,施了一记江湖人的礼仪。
又言了一句。
后会无期。
林诗音看着他离去,学着他施回了一礼。
别扭的抱拳,错漏百出,与她这种柔弱的闺阁女子,无比违和。
可她却是笑着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后会无期。”
林诗音当夜便去了,龙小云一早来请安时,便发现她伏在桌案上,浑身冰冷,已无了生息。
她的身下压着一方手帕和一封书信。
信里是写给自己的儿子龙小云,只字未提兴云庄里客居的李寻欢。
如此看来,她在临终之际,终是看淡了那些错付的往昔。
兴云庄里未曾发丧,白幔也没挂,林诗音交代过,将她悄悄埋了便是,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人趟在地下,不欲与任何人为邻,只想死后可以逍遥自在。
那方帕子是留给慕珂的,粉色的罗帕上绣了一株兰草,清幽含芳,帕角绣了两字…
——慕珂。
姑娘收到帕子时,自是喜笑颜开,连带着对来送物的李寻欢也客气了许多。
她将帕子妥帖的收好,放入怀中,珍重无比。
“替我谢过林姐姐,等她带着南珂回来了,我们请她吃好吃的!”
如今的李寻欢,形容憔悴,好不落拓,一双眸底里满是哀痛之色。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静默良久,终是缓缓开言到:“诗音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慕珂微怔,满眼的茫然。
“我知道她死了啊,但是死了跟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探花郎薄唇微张,似是又要开言,却见屋子里坐着的另一人忽然看了过来。
一双寒眸冷冽如刀。
“想必兴云庄还有许多要事在等探花郎,我和小姑娘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