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关系?”林幼菱睁大眼,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林栀的底妆没怎么花,可她的口红几乎全被蹭掉了,眼角红红的,眼中蒙着雾气,说话声音也有些哑,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林幼菱从没见过她这个天之骄女的姐姐狼狈成这样,好奇之余更多的是爽:“姐姐是被谁欺负了吗?”
“关你屁事?”林栀没什么好脾气,可是见她靠近,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下几乎撞到沈南灼身上。
她背脊一僵,下意识想躲开,旋即便被他从背后拉住。
她不确定林幼菱能不能通过那道窄窄的光线看清自己身后男人的脸,不敢大幅度地挣扎,可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人虚虚环在怀里,有温暖干燥的触感落在脸颊上。
借着身高优势,沈南灼气息温热,他一言不发地,大拇指落在她脸颊两侧。
林栀微怔。
他这是在……给她擦眼泪?
“没关系呀姐姐。”林幼菱边说边抬手推门,那架势像是要进来说,“你跟我说说嘛,说不定我能帮你呢?妈妈以前教育我,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互帮互助,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突发情况’,不好告诉外人,当然只能来找家里人帮忙呀。”
她这语气太暧昧,暗示性又很明显,林栀几乎被气笑:“谁跟你是一家人?管好你自己吧!能不能别他妈天天盼着别人出事!”
林栀越急,林幼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她这个姐姐从小就长得好看,青春期时没少被男生递情书,要不是中学就读的学校治安好,不知道要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多少回。
谁都可能遇到那种茶余饭后被人暧昧地评价“好可怜喔”的事,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姐姐呢?
“姐姐。”林幼菱想到这个,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脸上笑意更盛,一步步靠近,“你别怕,我不会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你告诉我是哪个男……”
“滚。”
她话没说完,被一道男声打断。
是从楼梯间那片黑暗中传出来的,离得很近,声线低沉沙哑,隐隐含着怒气,很有压迫感。
林幼菱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愈发想上前一探究竟:“姐姐,你是一个人吗……”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沈南灼再一次打断她,微微提高音量,声音中的怒气和压迫感更重,“林幼菱,滚。”
林幼菱愣住。
她在原地顿住脚步,脸色莫名白了白。
这个声音是……
不可能吧?
林栀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她试探着开口,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沈,沈叔叔……?”
自从上次老爷子寿宴、她在沈家连着被沈南灼给了几个下马威之后,又被沈寻科普了很多关于沈家这位少爷的过往。他冷淡是真的,笑里藏刀也是真的,没事不要靠近也不要招惹他,像2020年人类躲避蝙蝠一样躲避他最好。
沈南灼的手仍然停留在林栀脸上,她已经没有哭了,可整个人身体绷直,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像一只进入备战状态的猫。
他心情有些复杂,想让她放轻松,可又无法确定这种备战状态到底是他还是林幼菱带来的。
他唯一确认的是自己已经耐心告罄:“真要我重复第三遍?”
林幼菱怔愣半秒,额角开始冒冷汗,赶紧往后退几步:“对不起沈叔叔!我不知道您在这儿,我这就走,我……”
林栀快烦死了:“赶紧走吧,你是复读机吗?”
林幼菱立刻闭上嘴,转身匆匆离开。
她的脚步迅速走远,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
沈南灼放下手,林栀朝前走一步,从他这个小小的包围圈中离开。
四下黑暗,只有一线光芒透过没有阖紧的安全门,倾落进来。
狭小的空间被沉默充斥,却暧昧丛生。
林栀这瞬间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楼涵和钱烨彬要选在楼梯间。
虽然不隐蔽。
但确实刺激。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我走了。”
沈南灼皱眉:“你自己走?不行,真遇上什么人怎么办,让我的司机送你。”
林栀没有说话,埋着头去开门,两只兔耳朵不太开心地垂下来。
这扇门有点重,她整个人不太清醒,连抬手推门都打滑,试了好几次,竟然拉不开。
沈南灼没办法,叹口气,上前一步:“这边的门锁住了,拉那一边。”
他一边说,一边居高临下,帮她把门拉开。
走廊上的光线疯狂地涌入。
林栀垂眼,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像两把会发光的小刷子,声音很小:“谢谢沈叔叔。”
沈南灼眉峰微聚,这家伙怎么一遇到她,就一点儿跟别人吵架的气势都没有了?
可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非要自己离开,他别无他法,只能多嘱咐她几句路上小心。
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目送这只蔫儿唧唧的毛绒兔子自己背着包消失在走廊尽头,沈南灼心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惆怅。
他今晚确实喝多了,想到晚上的每一件事,太阳穴都突突跳。
“喂?”他松松领带,一边往回走,一边打电话吩咐人,“帮我盯着点林栀。”
“看她有没有回家,如果回去了,就不用管了;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帮我跟着她,我这边局快散了,散了就立马过去。”
沈南灼猜得对。
林栀确实没有回家。
她下楼的时候,徐净植的小奥迪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今天的司机换了一个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少年,看起来年龄跟徐净植差不多大,穿着件很青春的飞行员夹克,一见到她,就眨着桃花眼乖乖打招呼:“林栀姐好。”
徐净植嗷嗷叫:“你怎么管谁都叫姐!”
少年停微顿,饱满的眼角透出点儿明亮笑意,委屈似的,低声道:“可是能在床上听到我叫姐姐的,只有你啊。”
徐净植愣了一下:“你烦不烦!”
林栀听得直掉鸡皮疙瘩,可是下一秒,就见小闺蜜脖颈刷地红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
“好了说正事。”徐净植红着脸正襟危坐,“你今晚怎么了?”
林栀看看那男生,再看看她,有些不确定:“你不是该先跟我介绍一下,这男生是谁吗?”
徐净植不自然地低咳一声:“是我学弟。”
“是还没能完全进化成男朋友的床.伴。”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说完之后,车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林栀:“……”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像是不怎么在意,主动道:“我叫宋以清,最近在追学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的净植姐姐。”
他声音很好听,低沉而圆润,尾音明朗地上扬,让林栀想到学生时代在太阳底下打篮球的那些男孩子。
年轻,朝气蓬勃,又很有荷尔蒙的气息。
林栀啧啧啧:“花季少年惨遭毒手。”
徐净植面无表情:“他已经被我辣手摧花好几回了,所以你今晚还好吗?”
林栀咽咽嗓子,把今晚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她隐去了沈南灼的名字,只说自己被一个在玩酒桌游戏的男人强吻了。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同组的妹子打招呼,赶紧又给她和隔壁研发部小哥各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们自己今晚临时身体不舒服,不来参加他们的迎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