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天外天的神物各式各样，有像他一样需要遨游的，有和化藻一样飘的，自然也有和次凰一样长翅膀的，也有和人类一样需要用脚走路的，但是他们没有一个生物想和对方一样，他们满足于自己的样子，觉得万物本该如此，没有一个神物想要改变。

所以落鲸开始思考，她看着人类因为见到鱼而想要深入海底，她看见人类因为见到鸟而想直奔云霄；她也看过人类因为见到死亡而开始学会与天道搏斗，她以为这些已经足够神奇，但是她最没想到的，就是无数人类看向天空，而想要冲破九重天的束缚。

在这里，那些被称为修士的人分开了天与地，他们把脱离凡胎叫做成仙，他们在天上建立了天宫，然后他们仍不满足，还想着彻底冲破束缚，飞入天外天。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成功，因为他们的天道，也就是规则欺骗了他们。

万物都是守恒的，这是落鲸早就知道的道理，他们神物自天地来，最后也要归于天地；因此吸收了大量灵气的修士，自然要把灵气归还于九重天。

他们以为成仙后还能前往更高的一层，但实际上，他们最后只会在冲破九重天的那一刻化为一团灵气，重新反哺九重天。

于落鲸而说这是圆满，是自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于那些修士们来说却未必。她亲眼看着修士满足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恐；她看见了他们突然迸发出的不甘与渴望；她看见了他们为了活下去而生出的奇迹。

有那么几次，他们几乎都要成功了，真的能突破九重天，然而只是几乎。

九重天是道，也是规则。硬要比喻的话，修士就是它手中的提线木偶，他们被赋予了小小的自由，就误以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只要天道想，它随时可以重新拉起手里的细线，将它能给修士的东西，全部收回来。所以修士们永远都逃不出它的掌心，他们只能接受自己消散的命运。

落鲸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看下去，因为她并不觉得天道有什么错，如果九重天一直想存在，它就必须这样做，所以落鲸非常理解它，然而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进入了她的视线里。

那个小男孩与仙宫的其他人并无不同，而落鲸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

这很值得思考，因为太意外了。

事实上，任何人都不该“看”见它，因为神物对于星海来说，本质上是不存在的，神物即为天地，星海不能看见它所在的环境，自然也看不见神物，由星海衍生出来的修士更是不能看见。然而偏偏，那个小男孩就看见它了。

落鲸很吃惊，它瞬间使用了些小规则遮住了自己的存在，但是即便如此，那个男孩仍旧发现了她。

而且不仅如此，为了弥补这件事，落鲸开始不断施用法术，试图让男孩周边的人告诉他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即便男孩越来越痛苦，他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坚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落鲸很发愁，它只是想抹去自己存在的证据，但是并不想要对方如此痛苦，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错。所以当它回神的时候，也就是仙宫的下一年，她再次试图挽回一下，她悄悄将想说的话打入男孩母亲体内，借由她口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男孩终于接受了，但他并非完全忘记，而是将这件事记在心中。

落鲸看的再明白不过了，因为就在她自己都以为男孩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她才发现男孩仍旧时不时看向天空，也就是他生日的那一天，每一年的生日，他都要望向九重天外无尽的黑夜，想要探寻他儿时发现的真相。

落鲸有些不忍。

她既不能告诉他事实，也不能让他忘记这件事，特别是当男孩而想要冲破九重天时，她的愧疚到达了顶峰。

她看过男孩原本的命运，这不过是个普通孩子，他将会在仙宫度过自己平凡但快乐的一生，也许会和喜欢的人生几个孩子，也许不会。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能活得很长久，然后于满足中回归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