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宇修……”姜照摩挲着手中的奏折,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父皇,此事毫无证据,您不可轻信!”姜擎急声道。
姜照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也回去吧,朕想静一静。”
“……是,儿臣告辞。”
姜擎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养心殿,当年穆家事发的时候他还小,才五六岁的年纪,却完整的见证了整个案件。
要说穆家是否与漠北私通,谁都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父皇当时登基不久,非要将此事查个明白,谁知还没等到查出真相,穆将军就已消失在了战场上。
穆家被牵连卸去官身,穆府上下被暂时圈禁,然而一场大火却将穆府烧的一干二净,而这时却搜到了私通漠北的书信,但穆家已经全都死了,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当年的书信已无从查证,但不管是真是假,穆衍的存在都会是父皇心中的一根刺。
漠北战事尚未有定论,姜擎不愿这时候再出什么差错,想了想,他直接赶往了昭阳宫,询问起穆衍的身世。
姜泠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早些也好,免得将来父皇再知晓,会影响到穆衍的晋升。
对于穆衍而言,没有什么比父皇的信任更重要了,否则他还如何执掌天枢卫?
姜泠咬着樱唇,水眸中划过一抹担忧,穆衍在西北鞭长莫及,军事她也不通,能为他做的已经不多了。
这次不管如何,她都要把父皇劝下来。
步入养心殿,姜泠率先看向眉头紧锁的姜照,上前说道:“父皇很为难吗?”
穆衍已经在战场上展露了他的能耐,父皇就算想要割舍也会觉得肉疼,姜泠唇畔翘了翘,莫名生出了几分骄傲。
若不是因为她,父皇才不会有这样一个良将呢。
“太子去找你了?”姜照斜她一眼,眉头稍稍松缓了些,问道,“你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姜泠弯弯唇,站在姜照身后帮他松了松肩膀,轻声说道,“暗卫营的孤儿都是什么来路,父皇不会不清楚,其中父母为死囚或是罪大恶极的亦不在少数,父皇可曾轻待了他们?”
“哼,至少朕清楚他们的底细。”姜照冷哼一声,语气不太好,显然姜泠话中的偏袒让他不爱听,穆衍的身世哪有那样简单?
姜泠笑了笑,轻声道:“现在您也清楚了穆衍的底细,不是吗?”
“你就这么相信他?”姜照眯了眯眼,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劲,“他是暗卫营出身,朕要杀要剐谁都不会有怨言。”
“十多年前,他成了孤儿,侥幸保住一命,”姜泠轻声道,“父皇可知道,在儿臣像他那样大的时候,连母后什么时候离开的都记不清楚。”
姜照一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底掠过一抹沉思。
“稚子何辜?”姜泠垂眸,“父皇真的忍心因为他的出身,而抹掉他的一切功劳吗?”
稚子……姜照叹了口气,低声道:“他早晚都会翻案,会埋怨父皇,甚至……”
“如果当初的确是父皇的疏忽,父皇为功臣认一个错又能如何?如果不是,他却心生埋怨,的确该死,难道父皇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姜泠伏在他的膝头,轻声道,“儿臣知道君威不容侵犯,但倘若错了还要一错再错,这不是君威,是不讲理。”
姜照冷哼一声,斜着瞧她:“朕若是偏不讲理呢?”
“父皇才不是这样的人,”姜泠眨眨眼,说道,“母后说过,儿臣的父皇是明君,是天下最讲理的皇帝。”
姜照唇畔露出一抹笑意,忽而才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刚刚还说什么都记不清了,现在又拿你母后来压朕,信不信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那父皇可要把二皇兄大皇兄一同治罪才不失公允。”姜泠说道。
姜照冷哼一声,郁闷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不高兴道:“秦朗那混账还敢瞒朕,把朕当小肚鸡肠的昏君,朕一定要罚他!”
“嗯,罚他!他误会父皇,一定要狠狠罚他出气!”姜泠附和道。
“哼,”姜照找到了出气筒,心情总算舒畅了几分,“穆衍也的确有几分能耐,能在陈策的眼皮子底下抢下一场大胜,有几分大将之风。”
姜泠重重点头:“嗯,父皇说得对,穆衍可厉害了。”
“等等,”姜照又斜她一眼,目光中存着几分探究,怀疑道,“你怎么还是偏袒他,他现在可不是你的侍卫了。”
听到他这样问,姜泠突然有些心虚,以前穆衍还算是昭阳宫的人,她护着也是理所应当,可现在……穆衍离开了昭阳宫,她要是再一直明目张胆的袒护,岂不是要让父皇生疑?
不止父皇,还有二皇兄、大皇兄、红菱……倘若让他们知晓穆衍的心思,恐怕他连建功的机会都没有了。
“儿臣是在偏袒父皇,免得您铸成大错,”姜泠一脸认真的说道,“都是您有伯乐之才,才能让穆衍在战场上频频立功,要说最厉害的,还是阿泠的父皇。”
“就你会说话,”姜照笑着瞪她一眼,想了想,说道,“南越皇子不日就会到京,到时候你陪阿堰一起去,也让他见识一下咱们大周公主的威风。”
“好啊,儿臣这就告诉二哥去。”姜泠松了口气,弯弯唇,眼底满是笑意。
她还小呢,没有人打她的主意,同样,她也没有打别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