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有些担忧的望了他们父子二人一眼,都说当皇上百般自在,什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她却一点儿都没见着。
父皇后宫空荡,每日在养心殿批奏折到三更半夜,早上天还没亮便要准备上朝,上书房还有休沐的日子,他却没固定的休息时间,否则也不会陪她的时间那么少。
看来日后还是要赵武多盯着些,免得他太过劳累,早早伤了身子。
“不知皇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沈博文的目光落在姜擎身上,稍稍一顿,随即便移开。
想起昨日的事,他的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姜照漫不经心的吹动茶盏中的浮叶,瞥了一眼远处的姜泠,道:“来接阿泠,顺便商量一下太子的婚事。”
这样一个大转折,让沈博文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皱起眉头,抬手挥散了下人。
“微臣以为不妥,”沈博文直接说道,“小女青禾早有心上人。”
姜擎一怔,想起昨日见到的沈青禾,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紧了紧拳说道:“不可能,若只是如此,舅舅为何让人将她关在院中,几近疯魔?我知道舅舅向来不喜欢青禾……”
“大哥!”姜泠打断他,问道,“大哥是真心喜欢青禾表姐吗?”
姜擎呼吸一滞,沉默着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自己对青禾是否有意,但从小的情分根本容不得见她如此狼狈。
沈博文的神色冷淡了几分,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到如今也不瞒皇上了,小女青禾心有所属,已非完璧之身,配不上太子殿下,之前的玩笑话也全都作罢,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小女为何会被关在院中,是微臣的家事,微臣一定早日处理好,不敢让皇上与殿下烦扰。”
此话说罢,前厅彻底陷入了死寂,沈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在仕林中声望颇高,沈博文就这样直接把女儿的事抖落出来了?
即便听众都是皇室和沈府的人,这样的言语直率坦诚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青禾她亦是朕的侄女,沈爱卿可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姜照瞥见姜擎神色失常,主动开口问道。
沈博文毫不犹豫的应下:“是,她做出丑事让祖宗蒙羞,微臣也断然不允许她嫁给一个穷酸书生,礼义廉耻皆无,惹世人嗤笑。”
这样干脆、毫不犹豫的语气,怕是早已想过千万遍,姜泠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难道在舅舅眼里,表姐的幸福比礼义廉耻、地位身份都要重要吗?”
“是,”沈博文应得干脆,淡淡道,“沈家养育她多年,不求她回报,只望她能够谨遵家训,不悖妇德,她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要什么幸福。”
姜擎脸上带着愤怒:“舅舅,青禾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
“皇上也要劝微臣?”沈博文抬眸望向他,重复道,“这是臣的家事。”
姜照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沈博文一遍遍的强调家事,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插手罢了,这是当初他与之惜的约定。
沈家的事他的确无法插手,沈博文的态度这般强硬,怕是谁来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姜照顿了顿,说道:“既是家事,朕自然不会插手,但有句话却不得不说,耄耋之躯,尤为人之骨肉。”
沈博文一怔,眉头微蹙,说道:“不遵孝悌,枉为人女。”
这是连最后的一丝情面都不给了,父皇让他设身处地的为女儿着想,他却满脑子的孝悌礼义,连女儿都不想要了。
“舅舅,您活得这样辛苦,外祖父肯定不会喜欢你,”姜泠望着他,“青禾表姐她虽做了错事,可到底你的骨肉,你真的忍心关她一辈子吗?”
沈博文目光淡淡的掠过姜泠,没有说话。
姜照搁下茶盏,起身道:“阿泠,咱们该回去了。”
“父皇……”姜擎眉宇间一片焦灼,如果此时回去,那青禾表妹就更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