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日后,她偷偷看到申玦跟着尤景延进入了药间,尤景延的药间只允许尤许和管家进入,因为此药间里全是尤景延收集的天下稀有药材和他配置的方子,可以说是整个药灵谷的重中之重。
门口有管家守着,尤许没有进去打扰,一个人在角落里蹲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直到申玦离开药间,她才进药间找尤景延。
尤景延微微诧异一下,很快掩住表情:“阿许可是无聊了,兄长陪你喝茶?”
“我方才见申玦进入药间,他怎么了?”尤许紧紧看着尤景延,不错过他丝毫的表情变化。
尤景延微微一笑,再无破绽:“他是担心你,所以问问你恢复的状况。”
“但相比之下,我反倒觉得他的状况不太好,”尤许说,“兄长若是瞒我,我怕是左猜右想,忧心不断。”
尤景延看了她一眼,无声叹息,侧过了头。
尤许心里咯噔一下:“兄长,他是不是......”
“比起你忧心,我更不想让你伤心,”尤景延又叹了叹,“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情终将瞒不住。”
尤景延说着,倏然自嘲轻嗤起来:“世人皆道我医术高超,唯有在救你之时,我才发现我不配那四个字。”
言下之意,便是以他的医术解不了蛇毒,也救不了她。
尤许怔了怔,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那是他......”
“对,”尤景延说,“申玦割了心。”
那日他带人在外寻找尤许,得到管家传来的消息,妖王申玦带尤许回了药灵谷。
尤景延心急如焚,立刻赶回了药灵谷,只见尤许面色乌青,食指泛黑,已然是种了剧毒,他也来不及问前因后果,立即诊断检查施针。
而后他发现,此毒未曾见过,而毒性猛烈,已然入侵肺腑心脉。
银针落地,尤景延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局面,申玦看他的表情便知晓了结果,于是问:“取我之心可救?”
“不一定。”他听说过食心狐之心可活死人,肉白骨,得长生,可到底是传闻,他没用过且不说,重要的是尤许在几息之间已经毒发了。
但眼前的男人显然无丝毫顾忌权衡,直接扯开衣裳,一把刀没入胸口,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然后他用两手将口子撕大。
肌肉的撕裂声让人忍不住攥紧手。
“你......”尤景延说不下去,他是自私的,他私心希望救自己的妹妹,哪怕这个可能性并不能确定,他也不愿让尤许躺入冰冷的棺材里,埋入地下。
申玦用右手伸进伤口里,抓住心脏往外扯,血如流水染红了他的衣裳,直至侵染他的银白软靴,在地上晕开血痕。
他紧咬牙关,额间和颈脖处凸显青筋,身体因为极痛而痉挛。
杀过无数人,也救过无数人的尤景延第一次见到这番场景,无不震撼,连他都不忍地别开了脸,不敢再看。
“你......你割整颗心会死,割一指多的肉便可......”尤景延艰难地说完,他觉得不耻,觉得羞愧,也觉得不安。
有筋脉血管被扯断的声音,心脏被扯出胸膛,还剩一半的血管连着,申玦右手上是一团鲜血淋漓的心肉,他左手拿着匕首,割了下去。
尤景延握紧的手骨节发响,眼睛紧闭,如坐针毡。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却好似漫长到没有尽头。
“给,快去救她。”
听到吃力嘶哑的声音,尤景延睁开眼,转头看去,申玦咬破了唇舌,唇角流着血,隐忍的身子到了极限,发颤又发抖,他的右手上是一颗接近完整的心脏,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渗漏,一滴滴落在地上,安静无声。
尤景延睁大了眼,看到他心口空出的大血洞,里面仅有一指多的心肉。
“你......”尤景延不知该说什么了。
“快去,食心狐的肉于她而言越多越好,”申玦咬牙将话说完,“只要我还有心肉,便不会死。”
他是要娶她的,所以他不会死,也不能死。
尤景延现在还能清晰忆起用手接过那颗温热心脏的感受,那样的温度透过他的躯体,像一把刀狠狠扎入他的心底。
尤景延垂了眼眸,接着说:“后来我才得知他中了蛇族的噬殇。”
那种蛇族出了名的毒药,将伤处痛苦放大数万倍,而申玦割心从头到尾没叫出一声,活生生地割下了自己的心脏。
那得有多痛,尤景延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