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卿并没有动手。
单手持剑,长剑的剑尖轻轻点在地面之上,几个呼吸过后,等死未果的紫衣终于睁开了眼,眼里透露着很多疑惑。
这时,钟离卿深深叹了口气。
“陶子,你当真以为朕认不出来你么?”
钟离卿话音未落,洛墨心头巨震,心道难怪此人身形莫名有些眼熟,而紧随而至的,还有青提手中长剑咣当一声落地。
被识破了身份,陶子并没有显露出来什么灵异或是挫败,只有上半身脱力地往后一坐,一时间,魂儿也跟着那句话走了似的。
“皇上,何不给奴才一个痛快?”
眼中尽是颓然,陶子的声音沙哑着,细细听来,还能够察觉个中颤抖。
“朕要你的命有何用?”一句话是反问,也是钟离卿对着自己说的,半晌,又听他低声道,“二十年来,你与朕情同手足......可曾有人,是会要手足的性命的?”
“是......也是,是奴才狭隘了。”
那语调一如既往,叫人听着,又回到了那年承乾宫中,一个红光满面的小奴才正因着自个儿嘴欠说错了话向上头那人赔笑。
但终究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也罢,皇上不要奴才的命,可脱离了臭水沟的臭虫,重归于烈阳之下,也是无法继续生存了。”
这时陶子打了个嗝儿,一两滴液体顺着面罩底部流了下来,滴在了他的紫衣上头,一瞧,那色已发暗了。
不是汗水。
越来越多的液体流了下来,但陶子并没有住口,而是抓紧时间的继续道:“皇上,这辈子能够跟了您,是奴才九泉之下万年修不来的福分。如果......奴才是说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奴才真的愿意,就这么一辈子衷心地侍候您和娘娘。”
“可是皇上,有些事......唔,有些事,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打从被人送往大昌起,奴才就没想过,奴才有朝一日,还能够回归故土……故土,娘亲,我仿佛看到您了,您在向我挥手。”
后面的话就跟醉了酒似的,摸不着边际,但场上并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断,这地界儿,是尸横遍野,是血流四处,也是透着心照不宣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