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凋与易杨几乎是同时开口,这导致二人中间的阿风一时间压力极大,鬓角都隐隐冒了些汗,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总算是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可是少爷,您在家之时,与这一般无二阿!”
也是,作为易家唯一的儿子,易杨从出生便是与旁人有所不同的,含着金汤匙,睡着银丝塌,但凡住在自家府上,没有哪一刻不是被精心呵护的。
恐怕就连大门口绊个跟头都要将老母亲给吓得不轻,直呼哎哟喂,并着受惊一般忙抚胸口。
慈母多败儿,不管这儿子自己本身愿不愿意。
习以为常,习以为常,呱呱坠地起便习惯了的事情,不成如常才要奇怪。
故此,两年前的易杨才会毅然决然地离开易家,以及易家这个庞然大物的势力范围之内,带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阿风,二人相伴闯荡江湖。
不过意识的觉醒固然真实存在,而黎明前的那些时光并不会被抹去丝毫痕迹。
易杨难得没有暴躁地站起来锤阿风一通以泄心头之愤,转而抬头望了望略显阴沉的天,道:
“怕是要下雨了呢。”
稚嫩的音色与成熟的语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仿佛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易杨其人开始打心底审视自己,或好或坏。
或许,一直到数十年后,那时的他之成就早已大大超出其父,带领易家成为了大昌第一大家族,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会明白,其实醒悟就是那么简单,一句无意之言,甚至还带了点善意的逗趣。
不得不说,无巧不成书。
“从今往后,就别叫我少爷了,阿风。”易杨伸手弹了弹紫铜九节鞭的鞭首,将其围绕数圈全部缠绕在了手上,即使余光感受到了阿风明显的惊讶,他也没有回过头去。
“阿?少爷,不叫您少爷叫什么?”阿风不解道。
易杨沉吟半晌,心知沙凋也并非那等乱嚼舌根之人,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能够看出其人事实上对待朋友颇讲义气,便坦言道:“易姓过于招摇,但凡拎着这把紫铜九节鞭,还有那标志性的声音,再联想一番各大世家信息,能猜不出是我来的当真寥寥。”
“我出来,不是为了享受旁人对易家的敬与畏的,以后行走在江湖,我希望他们眼中的敬畏都仅仅是因为我这个人。”
父辈名头过盛,放在平头百姓视角是无尽的荣耀,在自身,尤其是终于幡然警觉的自己身上,那便是莫如泰山的磅礴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