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依言撤出河堤,将主战场让了出来。
将士们固然一路急行军,但皆为精锐之士,比之连续奋战几天的百姓,行动不仅有序,还要快得太多。
在工部官员的指挥下,将们先将一根根削尖的树桩狠狠打在河堤之外,前后两排,形成一个个“x”,并在上面以巨木相连,之后用早已准备好的绳网与木架牢牢的绑在一起,并于绳网内外各自堆叠几层沙袋。
然后又在后面依式而为,连续打了三排,才再后面以交错堆叠方式,将沙袋堆积成了一道长达数里之遥的堤坝,把这段出现险情的河堤通通包揽在内。
但是大家也不敢大意,继续在新堤后面堆出一个倾斜的坡度,增强河堤受力强度。
当新堤垒高不久,被冲得支离破碎的旧堤终于承受不住河水的冲刷,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缺口,洪水顺着缺口流淌,将河堤割成一截一截,在洪水的冲击下,纷纷倒向了南方的新堤。
也许是新堤坚固,也许是新旧二堤距离太近,洪水产生的冲力不足,新堤取代旧堤,成功的挡住了攻势洪水,迫使黄河之水顺着河道奔腾而去。
“大隋万岁!”
大堤之上,欢声雷动。
但是工部的官员、工匠却没有顾着高兴,他们知道这座新堤已经成功的拦下了汹涌澎湃的黄河之水,可它与浑然一体的旧堤相比,是一段孤立的河堤,在旧堤被冲毁之后,它形成了一个较小的弧度,不仅使过多的水量在此滞留,增加新堤的压力,甚至连接旧堤两头也不稳定。
两者不管何处出了问题,近两万军民的努力也就等于做了无用之功,涛涛洪流将会化做一条孽龙,吞噬到黄淮大地的一切人畜。
当即向阴弘智、谢映登提示此时并非欣喜的时候。
一文一武为之凛然,喝住欣喜的军民,将士兵分成三批行动,一批巩固决堤两头,一批在新堤之上堆叠沙袋,加高堤坝,另一批继续用马匹运送沙袋备用。
果不其然,河水水位逐渐拔高,慢慢向堤顶靠近。好在事先准备充分,大家齐心协力,以新堤开始,向两头堆高河堤。
阴弘智见到水势总算得到了控制,顿时松了悬着的心,凉嗖嗖的大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见军民尽皆疲倦不堪,便朝着奔了过来的王森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时县令吧!”
王森愣了一下,还礼道:“回禀上官,卑职是县尉王森,不是县令。”
“啊?”这下子,轮到阴弘智傻了,由于到来之时,河堤出现重大险情,他根本顾不上与本地官员寒暄,便忙着调派人员。
虽然他没有与王森进行交流,却发现此人在危难关头稳如泰山,能将数千名民夫安排、指挥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便以为他是白马县县令。
谁想这竟是县尉?不过对方县尉的身份,阴弘智倒也没有感到多大意外,毕竟县丞、县尉多为退役军官担任,这些人的执行力相当厉害,比起初出茅庐的文官强了不止一筹。
于是,笑着说道:“原来是王县尉,你们时县令呢?”
王森苦笑道:“时县令已经一天一夜没在河堤之上露面了。”
阴弘智沉吟一下,又问:“他在疏散百姓吗?”
“不是,目前是陆县正负责疏散百姓。”
阴弘智怒气尽显:“值此紧要关头,一不号召百姓抗洪救险,二不疏散百姓避难,这个县令到底在干嘛?又想干嘛?”
“这个卑职也不知晓。”王森一脸无奈。
阴弘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先前县丞张锦说县令不愿打开白马仓取用粮食,他以为对方胆小谨慎,不予计较;可如今,百姓们皆在死守大堤,作为一县之首的县令,居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露面。
现在看来,这个混蛋县令很不对劲。
阴弘智对执法官薛万备说道:“薛将军带一旅士兵前去县衙,将那位时县令给我请来,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是何等愚蠢冷酷之人,能够对黄河大堤不闻不问?”
“喏。”薛万备应了一声,点了一旅士兵扬长而去。
阴弘智又对谢映登说道:“谢将军,天色将晚,让将士们择高地搭建军帐,生火取暖造饭吧。”
“搭建军帐自然是没问题,不过粮食还需侍郎出面了。”事到如今,谢映登也看出这个白马县令没问题才有鬼了。
“谢将军,请你给我一卫士兵前去搬粮。”阴弘智敏锐的察觉到问题是从县令不愿取官粮开始的,他担心县令丧心病狂,纵火烧仓。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在农业为本的大隋王朝,如果不是因为大业七年大水灾,如果不是过度把粮食运往了北方,使中原出现巨大的粮食危机,野心家即便有再多理由,也没办法让有口活命饭就满足的百姓起来造反,更别说是颠覆政权了,所以粮食向来稳定国基的根本所在。
粮食在杨侗心中也有极重要地位,不然也不会作出储备全国可食两到三年的储粮政策了。
白马仓虽远不如洛口、黎阳、回洛、广通、河阳等仓,,可这里也有八百万石粮食,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当然可以了。”谢映登肃然道。
“多谢!”阴弘智点了点头,对王森说道:“麻烦王县尉带我前去仓城。”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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