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山腰,山间晨雾其浓如烟,阳光照在浓雾之上,放射出一种瑰丽的光芒,单看天空、山腰,会觉得这是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可如果目光朝会,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炼狱般的土地。
干涸鲜血染黑的大地之上尸横遍野,残破的旗帜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本应是如云朵一般洁白的旗,被一道道不规则的血迹染过,随着大风吹刮,旗帜发出了啪啪声响,那上面的血迹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但地上更多是战死的吐谷浑士兵,有的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临死前的痛苦,有的人头已经不见,尸体残缺不会,血肉模糊,有的直接被马蹄踩进土里,和大地成为一体……还有一些重伤士兵、战马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使得整方天地都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惨烈气息。
朗日赞普在吞弥桑布扎、娘赤桑扬顿、支赛当汝恭顿、禄东赞等人的陪同下,缓缓的踏上染血的大地,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或坐或躺的吐谷浑伤兵,他们神情麻木,目光呆滞,有不少人还在哀哀呻吟,还有不少重伤士兵失血过多,悄无声息地死去。
已经到来的三万多名联军士兵没人闲谈,也没人说笑,空气里弥漫着压抑、悲凉的气息,以及低声哭泣和哀号声,让人听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情。
“小弟御下无方,请兄长降罪。”慕容孝隽向朗日赞普拱手道。
朗日赞普为了拉拢慕容孝隽,让吐谷浑与自己形成统一战线,不惜将亲妹许配给慕容孝隽,要是妹妹有了儿子,便是吐谷浑下一任吐谷浑可汗,从而实现彻底掌控吐谷浑的目的。所以慕容孝隽从礼节上,尊称朗日赞普为兄长。
“你我是一家人,妹婿不必如此,想来慕容将军也是立功心切,况且慕容将军战死沙场,也是马革裹尸,没有辱没勇士尊严。”黑着脸的朗日赞普露出了一丝微笑。
慕容昆吉心中是怎么想的?其实朗日赞普和慕容孝隽都是心知肚明,但此时此刻绝不是翻旧账的时间,更何况,慕容昆吉并非是他朗日赞普的部将,若他因此怪罪慕容孝隽,吐谷浑将士对吐蕃的不满情绪将会进一步扩大,二吐联盟也走到头了。
“多谢兄长体谅。”慕容孝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扭头向吐谷浑众将,冷冷的说道:“兄长此番前来,是助我吐谷浑击溃隋军的,兄长之命便是军令。要是再有人擅自做主,定斩不饶。”
“末将遵命。”吐谷浑诸位相视一眼,右手按在胸前,躬身向朗日赞普和慕容孝隽行礼。
朗日赞普看向慕容孝隽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之色,虽是与他也是面和心不和,但是慕容孝隽行事,比起以前的慕容伏允多了几分气魄。这小子心知联军的首要之敌是隋军,极力促成联盟的达成,反观慕容伏允,早已失去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在隋朝和吐蕃之间摇摆不定、首尾两端,也难怪慕容孝隽要取而代之。
虽不知慕容孝隽这话是真是假,但这个态度是维持联盟的先提条件,让朗日赞普无从挑刺,十分满意。
但是这一役,也让朗日赞普对隋军的战力有了直观认识,虽说慕容昆吉不听军令,轻敌冒进,以至于中了隋军的埋伏,可他们听到前方生变,立即加快行军步伐,然而等他们赶到战场,战争却已经结束了。
这一战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加迅猛,用时也就是探马飞马回报、大军全速前进这一个来回,就算把途中溃兵冲阵也算上,但总耗时量,也不过是骑后全速飞奔三十里路左右罢了。
可是他们赶到之时,只看到扬尘而去的隋军,隋军士兵不仅带走了己方伤兵,甚至连吐谷浑的战马也牵走了很多,更过分的是很多士兵连马尸都不放过,他们直接给马尸拦腰一刀,然后就架到空着的战马马背之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驮走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隋军打得相当从容、相当轻松,不然也不会有足够时间来打扫战场,更朗日赞普心惊的是对方的兵力并不比慕容昆吉多多少。
望着面带惧色的吐谷浑士兵,以及面色凝重的己方将士,朗日赞普大感头疼。
原本是想阵前斗将、斗阵重挫隋军锐气,谁想到还没开始就被隋军先立了威。
其实他也不想让大军靠近这片惨烈的战场,以免军心动荡、士气大跌,但全军跑来救援,该看的都已经看了,如之奈何?
如今也只能寄望于接下来的斗将、斗阵,只要赢回来,就能拿强大的隋军当垫脚石,不仅找回失去的士气,还会比之前更强。
大军重新前进,眼前豁然开朗,却见隋军严阵以待,远而望之,俨如一片钢铁之林。
“赞普。”
就在朗日赞普和麾下文武观看敌情,商议对策之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启禀赞普,隋军派了一名小将,前一叫阵。”
“隋将叫何名字?”慕容孝隽抢先问道。
斥侯连忙答道:“回大汗,此人自称裴行俨,只有二十多岁左右,长得很漂亮,像个女人一样。”
“裴行俨?”慕容孝隽皱眉思索,这个名字,他好像听人提地,但具体情况,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