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忽然间戛然而止,抬起头看着许妙芸道:“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你父亲为日本人偷运福寿膏,大家会怎样看他?他一向是上海滩上受人尊敬的民族企业家,不是吗?”
许妙芸忽然感到浑身冰冷,身体几乎失去了力气,抬头看着川岛佐治,刺目的灯光照得她眼睛生疼:“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父亲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们为什么要害他?”
“错,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他,如果不发生那件事情,我可以保证,从这个仓库里出去的,只有你父亲工厂的机器。”川岛佐治看着许妙芸,缓缓道:“许小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心里虽然有些猜到他的目的,但许妙芸还是不敢相信。
“告诉我……那天那个陌生的侍应生是谁,我就让你父亲的机器清清白白的从这里出去。”
“我真的不知道。”许妙芸绝望的哭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想,不过……你父亲似乎很着急要这批机器,你最好快一点。”
川岛佐治将手里的福寿膏丢到那个破了的木箱里,转身离去,哒哒的皮鞋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可怕,他走到许妙芸的身边,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道:“中国有个成语,叫怜香惜玉,我也是懂的,不过现在沈少帅自身难保,许小姐还是好自为之吧。”
许妙芸几乎就要站不住,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货架上。
“送许小姐回去吧。”
……
许妙芸回家的时候,许家已经得知了她离家出走的消息,派了人去车站找她。
门房的人看见许妙芸回来,急急忙忙进去报信。
许妙芸走了两步,脚下忽然间一软,皮箱被摔到了地上,撒了一地的东西。
“妙妙,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冯氏已经从正房迎了出来,蹲下来哭着抱住许妙芸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连你爹妈都不要了吗?”
许妙芸这时候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又想到她现在这个模样,必定让冯氏感到伤心,便强忍着担心和害怕,拉着冯氏一起站起来道:“母亲,你快起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冯氏抱着许妙芸哭了起来,吴氏得到消息,也已经赶了回来,许妙芸看了一眼家中的众人,见许长栋和许霆都不在场,开口问道:“爹爹和哥哥呢?”
“你哥哥去火车站找你去了,你爹爹还在工厂,我不敢给他打电话。”
许妙芸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丫鬟们搀扶着她进了正房。冯氏替她脱下了湿外套,重新给她披上了一件夹袄,拉着她的手道:“三丫头,你可不能犯傻啊,那人都已经定亲了,你去了也没有用。”
知春瞧见许妙芸回来,心里终究放下心来,哭着鼻子替她倒了一杯茶来:“小姐,我不放心你……我。”
“不怪你。”许妙芸接了茶杯捧在手中,身体却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她到底要怎么办……供出花子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日本人没有人性的,就算她说了,难道他们真的会放过许长栋吗?
“身体抖那么厉害,是不是着了风寒?”
冯氏搂着许妙芸,急忙吩咐下去道:“去叫厨房煮一碗姜汤来。”
“母亲。”许妙芸转身抱住冯氏,搂着她痛哭起来。她为什么还要从头再活一遍,如果可以回到前世多好,就算她是死了,至少许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会因为自己得罪这些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