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前方的身影没有一丝的停顿,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许久,宁远才缓缓转身,离开慕容府。
一袭月白的长袍在长夜里显得凄清,已不见白日的那份郎艳独绝。他早该知道的,他的阿姝是那样骄傲的人,就像方才那样决绝的话语,她不也没让自己流一滴泪么,未起一丝的波澜,这样的她怎会愿意等他那个连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兑现的承诺呢,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让她等?
回屋后,忍了许久的泪意终于不用去束缚,慕容姝捂着被子大哭了一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里有大片桃树林,还是豆蔻年华的她在树下等,误了时辰的宁远不知从什么地方折了枝桃花给她,对她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回应他的,是少女羞红的面颊,就像话本里写的那般美好。
忽然,桃花散了,眼前的宁远又变了一个样子,他说:“阿姝,这都是我父亲的意思,我不会娶周婉的,你等我好不好?”还来不及应下,周婉的脸在梦中越来越清晰,“慕容姐姐,宁哥哥答应和我成亲了,你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红色的喜服耀眼得刺目,随着周婉声声的笑音,她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努力的开口想说些什么,道出的是一声声苦涩的‘恭喜’,看着他们拜了堂,成了亲,后来,他们儿孙绕膝,只有她一个人,等白了头发,孑然一身,沦为笑柄。
“不”慕容姝惊叫着醒来,发现枕边已经湿了一片,那样真实的梦,惊得慕容姝手心也布了一层汗。
约是听到里屋的动静,不久就有婢子端来洗漱的用品。
洗漱完,慕容姝整个人清醒了许多,看着镜子里二八年华的自己,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她应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依着宁远的性子,那一起的承诺几乎就不可能实现。宁远于现实面前,只会想着去退让,他想要去求得两全,可两全又哪有那么容易。等待的最后,不过是她一点一点的老去,看着他百子千孙儿孙绕膝,然后她自己却等成梦里那可怕的样子,至死也只有一座孤坟。
就像周婉,宁远于昨日称的也是‘婉婉’,那样亲昵的称呼,不也应证了猜想吗,也许在等待的某一年里,他会说:“阿姝,对不起,婉婉不能没有我,你还是别等了。”到那时,容华老去的,失去信仰的慕容姝,又该怎么办?
被想法惊了一惊,慕容姝定了定心神,任着婢子给自己梳妆。镜中映照出慕容姝精致的妆容,脂粉遮去了昨日的憔悴,一双美目显得越发的光华灼灼,慕容家的女儿,也应当是活出这样的姿态的,怎能因着区区儿女情长而顾影自怜呢,心中如是想,自己与宁远,各自安好也许才是最好。
用完早膳,一扫先前的不振,慕容姝又开始了她奔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