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笑得不是那么明显,那么也许这番义正严辞的说法还会有几分威慑力。
顾盏倒是最无动于衷的那个,时至此刻,他依然是最开始的模样,冷戾漠然,护住宿饮月另一侧肩头,硬生生把他从萧凤辞那边扯了出来,护到自己身后。
“够了!”
法家宗主修行多年的涵养终于破功,怒气勃发,脸色铁青。
最可气的是,碍于誓言之故,他无法反驳宿饮月的话,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他那套胡编乱造,荒谬到可笑的说法!
法家宗主闭了闭眼,尽量去收敛一发不可收拾的怒气,恨声道:“逆徒!”
他是在恨林修文被自己教导许久,到头来却被他人三言两语轻易动了心志。
放在林修文眼里,则是另一种意思。
他面色刷地惨白下去,哑声道:“是,师尊,弟子明白了。”
法家宗主:“???”
你究竟明白了什么玩意儿???
林修文意味难辨的眼神落在宿饮月身上许久,终是抬手制住他身后躁动而不知所措的法家弟子,自己后退数尺,以示谦让:
“既然师尊亲带宿家少主前来,升仙果和天榜第一都是宿家少主,弟子自不会争抢。”
法家宗主:“……”
逆徒!
说完林修文恭恭敬敬一欠身,“秘境还有诸多时日,弟子该领着师弟继续前行,便不在此叨扰师尊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由于过度的震惊,离开的步伐竟不太稳健。
惨得让严琢这等嫌弃儒门子弟太过死板迂腐走极端的剑修,都不禁心生同情。
他沉思几息,冷冷开口问道:“宿大小姐是铁了心要升仙果?”
宿饮月:“不错。”
境界谁都不嫌高,况且法家的针对,男装的雷劫,总让宿饮月心底有种不踏实之感,仿佛原主身世还牵扯到更多不可探寻的隐秘。
秘境中顾盏是帮他,谢积光是帮他,萧凤辞是帮他,可未来呢?
剑修所能倚仗的,说到底也只有自己一柄手中剑而已。
严琢不觉意外,继续追问道:“那法家宗主,是必定要插手这场仙台秘境?”
说完严琢也觉不可思议。
堂堂法家宗主,竟然要插手进小辈的打闹,插手一颗升仙果的归宿。
但想想更不可思议的都被宿饮月说了出来,人家弟子还认了,这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宿饮月故意去一瞥法家宗主,笑意重回他眼间,如秋水连天上明灯星火,不可逼视,美得相当挑衅:“不然你说,法家宗主为何会一直站在这里呢?”
“很好。”
严琢沉沉道。
他说是在说很好,言下之意却像是好你个头。
事已至此,他对法家宗主再无半分恭敬。
毕竟认真论起来,严琢身为剑门圣人最小的亲传,才是与法家宗主一个辈分。
谁背后没有个厉害的靠山?
“既然宿家少主和法家宗主执意如此,我也不会不自量力。”
“只是四门五家,谁也不输谁,法家宗主违反约定,分魂进入秘境里插手局势。那么晚辈回去,也想请问一下自家长辈,与释道两门的长辈,是否真的合乎礼法。”
他刻意将礼法两个字咬得很重,结果就是法家宗主面色更加铁青,额角青筋笃笃跳着,叫人忍不住怀疑如果严琢不是圣人亲传,是不是早该被法家宗主出手打杀。
说完该说的,严琢走得毫无留恋,如秋风过境,来也肃杀去也肃杀:“我剑门弟子,随我离开。”
另一边,林修文等人寻了一处隐蔽无人的小树林暂且休息,有弟子惴惴不安过来请教他:“林师兄,那宿家的少主,我们是杀还是不杀啊?”
林修文有点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的后果是温文尔雅,老成持重的法家亲传地破天荒爆了平生第一次粗话:“杀个屁。”
弟子被林修文吓了一跳,只见林修文面无表情转过头来:“你去杀宿家少主,是想杀宿家少主本人,还是想杀师尊?”
“可这是宗主出发前亲自吩咐的事,说是见到宿家人等,格杀勿论。”
弟子犹豫着道:“师兄……可还好?”
“没事。”
林修文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担心,自己揉了会儿眉心,不言良久:“你还记得…入门时第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