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剑如游龙,挑破这至暗至入骨的深沉夜色。
下一刻,刀剑相交的爆鸣不绝于耳!
萧凤辞从身后牢牢护住他,覆了一只手盖住他眼睛,柔软细腻的触感令宿饮月再度不自在起来。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两人来一个人剑合一让他们冷静一下的时候,萧凤辞已经放下了手,带笑道:“好了没事了。”
灯火复长明,朗月再探首。
大乘巅峰之间的交手,自是能惊动自然法则,沟通天地。
上一刻还万籁俱寂,下一刻便恢复如常。
理应有这样的气魄,理应有常理不能解释的奇异。
室内屏风歪斜零落在地上,绢面工笔细描的美人图被劈成两半,栩栩牡丹揉成一团,昭示着室内发生的接二连三打斗。
顾盏和谢积光仍刀剑对峙,咄咄到随时欲取对方性命,毫不容让。
“你阴阳两界与我结仇在先,动我未婚妻在后。”
顾盏语气平平地陈述一遍:“我没有理由不杀你。”
是为了顾家当年背后的隐情。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宿饮月不过是个发作的幌子,不过是个他顶着如今身份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而已。
“巧了。”
被人剑尖指着拿着生死大事威胁,谢积光却全然不惧,甚至还闲闲笑了一声。
当一个人杀过太多人也被追杀过太多次,被放过无数次狠话的时候,总会对这些看得很开,觉得所谓狠话还不如狗屁。
“我方才对宿大小姐多有容让,是因为这回我冒犯宿大小姐,欠她一个极大人情,而你——”
他眉梢的轻浮浪荡简直肆无忌惮,懒懒笑道:“你有什么让我能容让,能手下留情的?”
“少主!”
“阿姐!”
又是两声包含担忧的呼唤。
宿饮月抬头望过去,只见一队人马是宿家长老,一队人马是宿岁寒带着管事护卫,一左一右地包抄过来,气势汹汹,大有夷平这座院落之意。
局势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宿饮月头都大了。
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左边揽着闷头往他怀里撞的宿岁寒,右边还被不肯放手的萧凤辞死死拽着,向长老礼貌颔首:“放心,我没事。”
长老当即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少主您是没有事,可旁人还在这里打着呢!”
说着他使劲往顾盏谢积光那边使了几个眼色,示意宿饮月有点危机意识,心别太大。
宿饮月:“……”
他脸上的笑意更勉强了,同时话里杀机也更重:“他们两个皆是我朋友,深夜里无事打闹着比试玩的,就是一不留神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说罢,宿饮月冷冷扫向顾盏与谢积光两人。
他不管两人是为什么打起来,但是在此时此刻,在长老他们,他们必须是自己朋友,必须是小打小闹!
长老:“……”
少主您究竟有几个好朋友?
他们与您是什么关系,才会深夜无事要在您沐浴的地方打闹玩?
为什么一不留神打闹出来的动静会闹到电闪雷鸣天空变色?
千言万语卡在长老喉头,积成疑云重重,满腹心事。
但他一个字也不敢问,生怕一问出口,自己就被那深夜无事打闹着玩的少主朋友给一不留神打闹一下了。
老骨头,经不起天打雷劈的折腾。
萧凤辞不愧是给宿饮月收拾烂摊子收拾出经验的人,她挽着宿饮月臂弯,为宿饮月找补,落落大方:“我可作证,他们两人确实是来寻饮月,言谈间起了些争执,便以修为定胜负罢了,小事小事,长老不必太在意。”
顾盏和谢积光均各自回头,各自沉默片刻。
顾盏盯着不远处的一盏烛火,慢慢放下剑,漠然道:“确实如萧家少主所说。”
也罢,既在天榜试上拿了宿饮月的人情,是应给宿饮月这个面子。
谢积光回头动手亦是一样,不必急于一时。
谢积光目光游移片刻,抽手回刀,笑得散漫不羁:“是这样,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