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戾凶横,似如无人之地。
双足渐渐无力,宋令枝攥着沈砚衣袂的指甲逐渐泛白,白净手背上青筋盘虬。
少顷,紧拢着沈砚衣袂的手指渐渐失去力道。
宋令枝一双眼睛染上淋漓水雾。
不知何时,她已坐在沈砚怀里,气息紊乱。
“宋令枝。”
目光对上,沈砚一双漆黑瞳仁晦暗不明,照不见半点光亮。
他自是知晓孟瑞送锦匣的心思。
只要不用药,沈砚的身子便还有回转之地,若是日后朝中需要储君,沈砚亦能……
沈砚无声轻哂,眼中掠过几分讥诮嘲讽,他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宋令枝脸上。
修长手指轻轻捏着宋令枝的后颈。
沈砚一手落在扶手上,通身透着慵懒散漫。
“宋令枝。”
沈砚又低声,唤了一声。
他嗓音蕴着喑哑,似是在低声呢喃,“我只要你。”
……
孟瑞只在宫中待了三日,而后又出宫,继续做他的乡野先生。
沈砚不要脸,宋令枝却是要的。
每每在宫中遇见孟瑞,宋令枝总是躲着人走的。
春末夏初,湖面水光粼粼,晚霞满天。
园中花团锦簇,弱柳拂风。
白芷仔细搀扶着宋令枝往园中走去,满脸堆笑。
“奴婢听闻御湖中的并蒂莲开得正好,娘娘可要去瞧瞧?”
宋令枝眉眼弯弯:“那莲子可是熟透了?打发人送
一些去明府,目光无声落在宋令枝脸上,似是带着笑。
“宋令枝。”
宋令枝别过眼睛,避开沈砚的目光。
喊她也无用。
不能吃酒是孟瑞叮嘱的,她不过是……
“日后不会了。”
极轻极轻的一声落下,宋令枝怔然转过脑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砚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眼睛飞快眨动,宋令枝百思不得其解:“你……”
一语未落,倏然闻得下首一记熟悉的女声传来,弗洛安三公主一身锦衣华服,言笑晏晏站在殿中央。
她想为宋令枝献舞。
三公主目光挑衅,故意隐去沈砚二字。
跟随而来的使臣汗流浃背,忙忙上前行礼告罪:“三公主的意思是,她想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献舞一曲。公主殿下不通大周语,还望陛下见谅。”
使臣颤巍巍跪在地上。
三公主气急,双颊泛起羞赧红晕,可也不敢当众拂使臣的脸。
只气呼呼将脸蛋别到一边。
沈砚声音淡淡,听不出半点喜怒哀乐:“三公主有心了。”
礼乐奏起,三公主一身轻薄蝉翼纱,臂间挽着宝石珠钏,纤细白净的脚腕系着银铃。
舞姿曼妙,手中的白纱如仙女锦裙,时而翻涌,时而翩跹。
鼓声阵阵,一如大漠冬日,荒凉孤寂。
三公主踩着鼓声,她本就生得极美,一颦一笑夺人心魄。
殿中芬香四溢,案几上的鎏金珐琅香炉燃着松柏之香。
青烟未烬。
案后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这弗洛安,不会是想送公主和亲罢?”
“不会罢?不是说弗洛安王极疼爱三公主,他会舍得公主远嫁?”
“陛下如今正年轻,且宫中只有皇后一人,弗洛安王有此心思也不足为奇。”
“要我说,三公主美则美矣,可比起皇后,还是……”说话的人摇摇头,仰头又灌下一杯热酒。
“只是这三公主怎么一直盯着皇后看,她是在……挑衅吗?”
鼓声盖住了众人的议论纷纷,三公主听不得旁人说什么,又或者,她也不在乎。
脚下舞步轻悬,面纱轻掩,只露出一双盈盈的绿眼睛,似夜空繁星明朗。
宋令枝一时看出了神,双目怔怔,连沈砚唤了自己两声也不知。
沈砚一手轻轻敲着案几,面色自若:“……在想什么?”
殿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宋令枝一张脸落在烛影中,一双眼睛笑成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