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就在胤祚觉得都快过年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的时候,康熙在朝上宣布,他要御驾亲征。
消息传来的时候,胤祚躺在床上,边看话本,边吃着鱼干,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御驾亲征......御驾亲征?!”
谁?
他爹?!
康熙的武力值胤祚其实是不太信任的,毕竟他爹虽然天天锻炼,但其实也没什么人和他对打,只是偶尔和下属练练布库。
打仗交给将军不就可以了吗?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做,康熙在后方指挥也可以啊。
但康熙这次却很是坚决,毕竟在上朝时那么多大臣阻拦都没拦得下他。
“战场瞬息万变,有些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过时了,我只有到前方去才能更好的把控,更好的决策。”
但他见胤祚满脸担忧,很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连衣服都没穿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安慰到:“御驾亲征的象征意义更多一些,最大的作用是鼓舞士气,我自然不会亲自去杀敌,无需担心。”
胤礽拧着眉。
他和对于打仗一窍不通,能够被康熙这省略了所有危险之点的话语欺骗的胤祚不同,他很清楚御驾亲征是个足够凶险的决策。
擒贼先擒王,不仅是他们这方的士气会增加,噶尔丹也必定很想要康熙的人头。
而且此时作战的环境艰苦,即使是皇帝也得不到什么很好的照顾。
可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良久的沉默。
他没开口,康熙却主动点了他:“朕后日离京,这京城便交给你了。”
康熙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用了点力气,像是在问他能否接住这份沉重的责任:“你有信心吗?”
他的眼神中满是郑重。
这不是父与子的对话,而是君与臣的对话。
他在问着自己的太子,问着这个庞大国家的下一任帝王。
若是他倘真出了什么不测,太子真能把控好此时的局面吗?
康熙还是离京了。
胤祚知道自己拦不住后就没有拦了,只是不停的帮他想着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把人送走之后才回到阿哥所,在被窝里蒙着被子哭了一场。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哭完之后他便一直焦急等待着前线传来的消息,平日里不喜欢出门的他,现在基本上每隔一天就会去问问太子有没有收到什么信件。
战场上的消息有好有坏,但太子基本上都是捡着好的和胤祚说。
胤禛还记得上一世皇阿玛御驾亲征的第一次御驾亲征时,得了疟疾,于是不得不停止前行的队伍,指派了裕亲王担当了指挥将领。
而噶尔丹用了骆驼阵,被他们的大炮打的落花流水后,假似投降,然后逃脱。
因为这事,皇阿玛一怒之下撸了裕亲王的爵位,因为哪怕把噶尔丹身边的人都杀掉,只要噶尔丹还是噶尔丹,他的反叛之心就不会消失,就永远能够凑齐一支队伍。
只要噶尔丹不死,打了再多次胜仗都是无用的。
而这次......
胤禛自知自己的年龄不够,即使自己请求,康熙也绝对不会把他带上战场。
但大阿哥却在这次出行的队伍之中。
胤禛就装作不经意一般,同大阿哥聊了聊天。
重点就放在‘听说噶尔丹养了很多骆驼,全部都用来运送货物吗’,‘听二哥说噶尔丹是个狡猾阴险的人物,从来不讲究什么君子协议,他该不会假装投降,然后逃跑吧’,‘之前京城中有传闻,说裕亲王脾气宽和,不知道他打仗能不能压得下下面不服管教的人物’。
大阿哥就当是和他闲聊了,但终归还是留了几分印象在心里。
胤禛以自己多年的谈话技巧,保证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全部都不刻意,因为他还说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大阿哥即使之后回想起来,也只会觉得他凑巧在那么多话语中碰到了这几条而已。
而对于康熙是否会在这次御驾亲征的时候染上疟疾,胤禛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他没有直接去提醒康熙,而是去找了胤祚。
他说之前商船带回来的金鸡纳树已经全部养活了,他让人做了很多金鸡纳霜出来,是要直接售卖还是全部捐出去?
胤祚这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所以康熙出发前,不仅带了许多抗生素,还带了整整两大盒金鸡纳霜。
明明应该是喜庆的过年的日子,但紫禁城中却一片寂静,毕竟连皇太后在过年时都开始茹素了,宫妃和皇子们又怎么能热闹的起来。
康熙知道胤祚一定会很担忧,所以每次传信回来时都会给胤祚再带上一封,有时会絮絮叨叨的写上很多,有时却只有几个字。
比如会问他最近休息的怎么样,换季了有没有加上厚衣服,太医的药有没有按时喝?
之前他让太医调整了药方,这药方还苦不苦?
还会说哪里的蜜饯好吃,让他派下人去买两罐回来,吃完药含一含。
还说他不在他也要好好过年,宫宴不开也要同德妃和兄弟们好好的聚一聚。
除了这些絮絮叨叨的日常之外,更多的是夸奖。
夸奖他之前找到的土豆和红薯,便于运输又方便储存,将士们没有粮食的时候吃个煮土豆蘸盐巴就能睡个暖和的觉。
还说在那边有时候想念他,就让人开个水果罐头,简直甜到了心里去,吃完感觉大脑都又清醒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说过的糖分的作用。
还说他的抗生素很有用,虽然数量稀少,但也救回了许多将士们的命,本来高烧不退的人吃了药,十有八九就能活下来。
军队里都在传,这药是上天的恩赐,士气大涨。
康熙说这都是胤祚的功劳。
但最最重要的,还是金鸡纳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