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她整理行李的动作一顿,眼神落在箱子表面的一处位置,晦暗不明。
从张管事那里得知,自己和仓库的老杂役陈壮间有着无法化解的大矛盾,阮棠便从未放下过警惕心。
即使大部分心力都被炼体和炼药占据,阮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尴尬而危险的境地。
每日离开之前,她都会在箱子表面系上一根不起眼的短发。
为的就是警示自己,要常常检查自己的行李,别在某些不知道的时候,箱子里多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少了什么东西。
现在,那根头发不见了。
“棠棠,你说我的话对不对?”姜露亲昵地问,带着些软软甜甜的撒娇。
阮棠声线平稳,面容含笑,看不出任何破绽:“对!我们露露说的自然是对的!”
“我就知道,棠棠肯定是赞同我的。”姜露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开口。
阮棠浅浅地笑,唇边的梨涡柔软。
她的手悄无声息地在箱子中摸了一遍,从一件折叠好的衣物里,寻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找到了。
看来不是少了什么东西,而是多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是谁下的手?想要算计她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抓住这个机会,最好得闹大些,闹到管事、副堂主、正堂主那里。
她要成为完美受害人,将这件事情变成自己的上升渠道,让副堂主她们看见自己的能力,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产生将自己从杂役提拔成药师学徒的想法。
瑾玉前不久不是还提起过考核的事情?
既然来不及参加下次考核了,那就另辟蹊径,自己开辟出一条崭新的小道。
她缺的,只是机会。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在盒子表面敲击两下,卷翘浓密的睫羽低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野心和波动。
……
第二天,阮棠像是没事人一样,按部就班地早起、炼体、吃饭,而后和姜露一同去仓库值班。
从仓库中出来,她依照习惯在仓库外的角落中炼药,没想到竟然又见到了“瑾玉”。
“看看这个药炉,合不合你的眼缘?要试一下吗,看看手感怎么样?”
萧怀瑾今日穿了件青碧色的修身长衫,腰间系着一根月白色的腰带,装饰着水蓝色药玉,身形修长如松柏翠竹,优雅风骨浸润在举手投足之中。
他将一个稍大的盒子递给了阮棠。
阮棠不解地接过看了一眼,却见一个五足药炉正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
药炉表面绘着栩栩如生的五只药兽,光华流转,流淌着耀眼的鎏金色,色泽崭新,看起来就不是寻常物件。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阮棠把药炉推了回去,毫不迟疑地摇头拒绝。
“不算贵重,当成是你借我的好了。”萧怀瑾神色温润柔和,徐徐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你用瑕疵药材做原材料,还可以通过调整药方配比增强成品效果,但是破旧药炉带来的缺陷是难以规避的。”
“想要提升炼药速度和炼药能力,一直使用这个被淘汰的破旧药炉是不行的,这只会拖慢你的进度,得不偿失。”
“药宗和器宗同为二宗,互相的合作很多,这个药炉便是从器宗定制的,可以享受很高的优惠,价格并不是过分高昂。”
“如果你还是介意的话,可以记下这个药炉的价钱,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出人头地了,再原价还我便是,还能让我沾沾你的光。”
“怎么,不相信自己吗?”萧怀瑾容色如玉,嗓音清雅。
“我……”阮棠微怔,仍是有些迟疑。
萧怀瑾继续开口,柔声笑问:“棠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青年的音色极其清泠,好似簌簌轻雪落于松枝之上,落雪无声。
稍稍压低含
笑,便如同在耳边奏响的小提琴,清澈淡雅,淡如清风。
“瑾玉,谢谢你。”萧怀瑾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阮棠自然不会再拒绝。
她小心地接过了药炉,葱根般的手指缓缓地抚过鎏金色药炉表面的药兽图纹,晶晶亮亮的眼中满是喜爱。
见她笑容嫣然,萧怀瑾清隽的眉眼也添了真切的笑:“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阮棠无比真诚地点头,弯弯的眼睛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