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阴萝半披发完全放落下来,乌蓬蓬的,像是一丛黑松林,但被殿中的灯烛一照,又洗出了细亮的光泽,仿佛在她身上碎了好几个小月亮,他视线也随着这月光晃了一阵,滑落在她的一侧颈肉,从那晶莹的肤色里隐隐透出一点胭脂粉彩。
他不自在扯了下丝带,嘴上还很不服。
“这么幼稚的游戏,诸天到底是谁在玩啊?”
小天坛学院也风靡过一阵套神游戏,不出意外的,郑阴萝是其中的赢家,当时大半个学院的少男少女,都输给了郑阴萝,被迫戴着郑阴萝那蛇蛇特色的绒毛铃铛发带,毛茸茸的,又丁玲当啷的,很是招摇过市。
偏他是没有的。
当时他都做好被郑阴萝羞辱,戴上那娘唧唧的玩意儿,但郑阴萝独独略过他。
少年皇子撑着颈,硬梆梆地提起,“那个套神,你以前都不敢套小爷,现在就敢啊?呃啊!”
赤红色金珠被她狠狠一扯,他嘭的一声单膝坠地,颈圈被迫跟着伏地,赤粉葡萄璎珞撞在那一面尖锐的桌角,他闷哼一声。
“郑阴萝——!!!,她却不能让兽奴帮她洗?
什么道理嘛!
“要是那个小婢女不介意的话——”阴萝是懂得火上浇油的,她半边身体像蛇一样靠着断几,无害眨着水晶丸瞳,“你也可以给我洗的嘛。”
害!你指望一条强盗本性的蛇蛇能有什么底线?
要不是郑夙还管着她,她早就骑着一堆小男宠去诸天六界撒野了,做什么供奉神祇呀,处处都是规矩体统,好像吃一块肉都罪大恶极似的,还要双腿走路,还要穿一层又一层的衣物,简直就是强蛇所难!
赤无伤本想冷静下来,听见这一句话更是崩了。
“郑阴萝,你有手有脚,又不是小废物,能不能别那么随便就让男人伺候你!!!”
蛇蛇:“……蛤???”
她能说她都不把奴皇当人看的吗?
更别说男人了!
大约是她脸上那一副你在说什么混账玩意儿的表情过于明显,少年皇子气得一句话也不肯跟她多说,甩开绣袍,怒气冲冲地跳下了紫腰殿,惹得搬山的力仆们畏惧低头,生怕招惹。
“臭鸟!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阴萝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血信子,旋即手指插进了烛台,漫不经心搅动着那一池雪白烛泪。
哼,这只鸟是指望不上了,她还是指望下自己吧!
阴萝回到仙都之后,才在流金殿见着了她的孪生哥哥。
果然跟她一样,都是猫猫瞳!
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孪生哥哥整个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似乎沐浴完,任由一头水墨般的丝缎长发晾晒在高低错落的梨木架子上,发梢逸出一抹白雪丁香的清淡气味。
他半张脸盖着本《驸马哥哥不举之我靠养狸奴发家致富》,另半边脸正被一只肥狸奴的纯黑圆臀占据。
“回来了?”
他懒懒捏起书脊,又卷起半边,敲了一敲小肥臀,“妲己,下去。”
小肥臀扭了半天,白蓬蓬的尾巴扫来扫去。
阴萝只看见那秀挺鼻梁下,釉面冰凉的唇,很薄,很淡。
她立刻冲到他面前,大声宣布,“你六界的所有房契都被我卷走啦!!!”
看我坑哥大招!
“?”
对方举起一只骨骼分明的玉手,将昆仑妲己那软弹的小屁股挪开,露出了一双朦胧得好像是旧时水乡的黑眸,“……哈?”
阴萝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一丝破绽。
她捏了捏下颌琢磨。
这回总不会是郑夙了吧?郑夙才不会背着她在家里面养了一只小猫猫呢!
他说有她一个祖宗就够够他受的了。
这话阴萝深以为然。
”
才一天的时间,这俩的交情怎么又破裂了?
大殿之上,岂可胡闹,帝师已至,诸位肃静!?”
两位祭酒从殿后走出,严肃制止了双方的斗殴。
赤无伤脸颊多了一道血痕,他盯着她,“这次暂且放过你!等会散学别走!”
阴萝翻着卷舌,挑衅无比,“略!”
这一幕恰好落在帝师张悬素的眼里,他微不可闻折起眉间雪痕,清淡地说,“各罚一篇天子颂,不得借外物,手抄为诚,明日交予我。”
蛇蛇:?!
她如遭雷劈!
那天子颂正是仙朝的礼法大篇,足足有九十九万字!这得把她的手给弄折了都抄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