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怎么,乱攀关系碰上正主,没招了?”李华关掉手电筒,严肃道:“刚才看你们就很可疑,走,跟我们回所里一趟,深更半夜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谁乱攀关系了!我女婿就是你们复茂路派出所的队长!”
一听要去派出所,申琇云又紧张了,下意识就喊出来。
“老实点!”李华训斥得更凶,“回所里慢慢喊。”
“我对象.......”
邬琳琳刚想叫出来名字,被邬善平阻拦住,“同志,我们真的是在追可疑的人,不是出来做见不得人的事,那人刚才就跑向那个位置消失了。”
“我们刚从那个方向过来,没人。”
周光赫下车,将手铐拿出来,“这条街就你们最可疑,去所里!”
东西被拿了,人没追上,一家四口倒整整齐齐被当成可疑人物带到派出所了。
邬琳琳一路上急得眼泪直掉,等到了派出所,更是扯开嗓子哭,谁都劝不住。
今晚丢失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下半辈子,里面的手表能让她成为房产局的正式工,里面的油票,事关邹凯跟不跟她结婚,这些要都没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一想到这些,伤心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再一想到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被带到了复茂路派出所,等下不得不跟邹凯碰面,更是急得除了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丢了什么东西?”
周光赫坐在桌子后面,笔记本摊开在面前,手里拿着钢笔,正在做笔录,被聒噪的哭声吵得眉头紧皱,转头看了一眼,“把她单独带到另一个审讯室去。”
邬琳琳立马被吓得收住哭声,“公安同志,我会配合,不用单独审。”
她可是听说过,单独被审讯,不少都是会动用私刑的。
现在她不敢说出来自己是邹凯的对象,晚上值班的这几个人也不认识她,万一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用私刑,那可怎么办。
邬善平道:“同志,我们没有追小偷,只是那个人在我们弄鬼鬼祟祟,我们才出来看看。”
李华质疑:“那你们真够热心肠的,全家一起出动追了两条街,还穿着睡衣拖鞋。”
邬善平看了看自己身上和儿子身上的衣服,说不出话了。
“同志,我在工商所工作,之前经常联同你们所的治安队,去打击追查破坏统购统销的不法分子。”
申琇云恢复镇定解释,眼下东西已经不重要了,人已经倒霉的被带到派出所,关键是要脱干净关系,决不能承认自己丢了东西,不然万一公安真的追查到了那人,看见了里面的东西,那她的工作就绝对保不住了。
周光赫微微低着头,握着钢笔在纸上飞快记录着,“所以你们怀疑那人是不法分子?”
申琇云点头,“没错。”
周光赫:“复南路2号附近最近有人进行违规交易?”
申琇云脸色一顿,镇定道:“这倒没有.......”
话说一半,正低着头写字的周光赫突然抬头,眼神平静盯着她看,只一眼,申琇云就感觉肚皮里藏着什么,全被他的视线穿透搜查过了,要不是年龄摆在这里,脸上的镇定差点就维持不住了。
申琇云心悸着,头一回遇到这么厉害的人,想起女儿说的治安队来了一个代队长,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没人比得过未来女婿,但这一刻,这一眼,让她发自内心觉得,未来女婿竞争队长,怕是危险了。
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治安代队长,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在单位,听说了最近严查黑市,很多人不去黑市,会在私底下大着胆子交易,因此,身为工商所的人,就不得不多注意一些周围可疑的人。”
周光赫:“既然如此,为什么看到我们的第一时间,要喊治安队长是你们女婿?”
申琇云噎住了。
邬琳琳也说不出话,现在想来,倒是有点明白母亲晚上为什么被人用手电筒一照就跑了。
那是心虚啊!
发自心底,无法自控的心虚!
“不说?”
周光赫合上钢笔,“睡衣都换好了,就在派出所睡一夜,想好了,明天再说。”
一家子面露急色,当着公安的面,却不能对眼色商讨,即使再急,再不想待在派出所过夜,也只能集体闭嘴,默契选择被关一夜。
等公安一走。
早就憋不住要气炸了的邬琳琳就咬牙切齿冲母亲道:“妈,你真是害惨我们了!”
“我害惨你们?我是为了谁?你真没良心!”申琇云也压低骂道:“你聪明,要不是你说抓小偷,我们能被当成可疑分子关在这里?”
“要不是你先跑,能有这事吗?”
.........
水琅怀抱编织袋,心脏“嘭嘭”跳,跑到梧桐里,回头左右看了看,那些人没追上她,确保不会被人发现,转身走进黑色镂空雕花大门。
一直走到6号楼,才真正有惊无险到家了。
关上天井前门,靠在门上喘着气。
真没想到,小三吓得跑上楼了,还会突然追下来,要不是她这阵子吃得好,营养跟上去了有力气,还真不一定能甩掉她们。
水琅抚着胸口顺气,感觉到口渴,慢慢挪动瘫软的身体走进客厅。
知道瘫软成这样,不单单是灵魂被吓到,还有属于身体的本能反应。
如今政策还没正式下来,各地知识分子都还没有平反,更别提资本家背景的人了。
今天要是被追上了,东西拿回去是小,渣父小三发现她回城了,才是大事,再加上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黑市上来的,说不定会反咬一口,把她送公安局去。
伪造罪证,是他们十几年前就干过的事了。
真的走到那一步,小三渣父又能再次获得一次“大义”的名声。
水琅进屋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还是有点渴,又摸黑倒了半杯,喝了两口,坐下来平复狂跳的心脏。
目光转向桌子上的编织袋,一路抱着走,分量重得要命,跑起来听到里面“咣当咣当”响,应该是装了不止一两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