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社会轰隆隆的浪潮朝前走。
一个要当皇帝的男人,不说打仗打输,只要露出一点风头,这华国人们的口水都能将之淹死。
然而那样荒谬的说法,传到梅若生的耳朵里的时候,他经过了一点思索,反应过来之后,忽然脑子里头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应和来。
他想起那女人,那个叫虞渔的女人。
自将军府出来后,梅若生从未和人提起过那女人。
他不愿去说似的。
然而就算江寄统一了整个南国,可还有东边,西边,北边呢。
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军阀头子,到处都是,以前遗留下来的,半路出家的。
在这之中,江寄的势力是最雄厚的,可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东西北三边都联合起来呢?
人们都说江寄想当皇帝,算是和疯了没有区别。
然则梅若生却好像看透了那江寄想当皇帝的意图似的。
若是在一个黄昏亦或者傍晚,推开那女人的门,只消一眼,在那女人朝你含着羞怯的笑容看过来的时候,那珠钗在斜影重重的晕色中摆动,你便很难想到别的什么,什么新时代啊,什么嗓子啊,什么戏啊,理想啊,都给抛却在脑后了,脑子里头唯有:她若是爱什么,别说是金银财宝,哪怕是这脚下的绵延万里的江山,若是我有本事,我也给她打下来,双手呈上去,跪着捧到她的面前,含着深沉的眸子,看她那诧异又惊喜的模样。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觉得可笑的场面。
谁会为了一个女人,去葬送大好的前途,但凡不是做皇帝,是做总统,那希望都是很大的。
何必要做皇帝,太荒唐。
然而,梅若生只觉得,这好像才真实。
那江寄实在是个男人。梅若生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点别样的嫉妒。
他的头脑只要稍稍一停下来,便浮现出在将军府里唱戏的那几年。
他想起一些军官们朝虞渔的院子方向眺望时,脸上的神情。
他想起虞渔躺在那美人塌上,几乎要融合在那暮色里头的模样,那雪白的、雍容的面,仿佛只有旧社会那样能容下一切香艳和朦胧的时代,能容得下她,她一身懒意躺着在里头的时候,这新的一切,汽车、轮船、灯光、报纸,好像都并不与她相配,与她相配的,应当是那烛火、珠钗、软轿、老式的庭院与桃花,以及那玉管狼毫写小楷的笔。
那江寄,还真算个男人。
梅若生盯着面前的唱词,想起那个女人,便感到一阵浓重的失落来。
他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头的桃花,看一阵风吹来,那桃花一阵又一阵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