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看着玉清僵直的背影,颇为有些欣慰地说:“毕竟是成了师兄,也算是有了责任心了吗?”
“师兄?”上清惊讶地看着玉清的背影,属实没从他冷冰冰的背影里看出这两个字。
“师父,你不然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师兄吧。”上清实在是参不透了。
鸿钧想了想,说:“师兄啊,就是没有血缘的哥哥。”
他估计是故意的,用一种很肉麻的语气,对上清笑着说:“哥哥很喜欢你哦。”
上清大叫一声,甩开这个新爹的手,掉头就跑,他跑得飞快,很快跑过了走在前面为了维持形象故意走得很慢的玉清身边,玉清看着他又跑又鬼哭狼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嘴角有了笑,找到了他熟悉的与上清交往的方式,拔出剑来,跟着跑了过去,吼道:“鬼叫什么?!这里是昆仑山,给我闭嘴!”
鸿钧调戏成功,在身后哈哈大笑。
上清天天被他这位师兄暴揍,但他偏偏没有眼色,看不出玉清的身份,把他当做个普通弟子,玉清敢打,他必还手,而且还十倍,打不过就骂,骂不过再打,他们俩的恩怨簿上写满了对方的名字,因为恩怨过多,属于一见面就能打起来的类型。
两个人早课打架,修炼打架,连大讲会这种重要场合都要打架。
玉清是个很重视脸面和体面的别扭人,但一对上上清,就失去了全部的理智,打的衣服烂了,头发散了,脸也肿了,还要打。
直到,上清哭爹喊娘,阶段性滑跪。
大讲会后,他们的胡闹程度破了圈,从昆仑山一路丢人丢到天外天去了,连无辜的太清都受到了波及,他们三个人被齐齐关了紧闭。
罚的倒不是很重,但是对上清来说比死还难受,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怕玉清,所以关禁闭的时候鸿钧特意把他跟玉清关在了一间。
上清在禁闭室里给传说中的天道磕头,祈求他让自己眼瞎,这辈子也看不到玉清那张死人脸。
玉清跟他坐在一起,凉凉地告诉他,愿望不要乱许,上天是真的会听到的。
上清立即抬起头,惊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玉清
用一种很淡然的方式装逼:“天道是众神意志的聚合,而化为天道的一半意志几乎都是我祖宗。”
我靠!
上清侧着身,夸张地扬起手,然后倒在了地上。
玉清看他久不动弹,踹了他一脚,问他怎么了。
上清闭上眼,双手交叠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十分安详地说:“我觉得我可以去死了。”
玉清冷哼一声不再理他,闭上眼打坐。
但过了一会儿,上清又垂死病中起,说:“我想了个好办法活下去。”
玉清淡淡地“嗯”了一声,配合地给他接话。
上清拽着他的衣袖,忽然凑近,玉清一怔,立即睁开眼,听到上清兴奋地说:“你认我当爹吧,这样的话,我辈分上去了,不就死不了了?”
真是个鬼才。
玉清扬起手,在他脑袋上糊了一巴掌,“咚”的一声,将他的脑袋糊进了地上。
“爹!”上清又滑跪,“我错了。”
玉清冷哼一声,又把他好好地拽了出来。
经过这一次,上清总算知道玉清是个后台强硬的仙二代了,但是他不长记性,准确来说,他没长那个审时度势的脑子,照样跟这位身份尊贵的师兄没大没小。
上清天天耍宝,有求必应,长得还好看,虽然不懂藏锋,但大家都喜欢他,整天众星捧月的,走哪都是一堆人跟着,一天到晚的傻乐别提多开心了。
玉清呢,冷冰冰的讨人厌,整天锋芒毕露,凛冬降临,虽然不论是出身还是能力都无可指摘,但面对过于优秀又孤高的天才,大家通常不会有个好脸色的,所有人都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他不管去昆仑山哪个地方,他们都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他在昆仑山长大,却好像除了鸿钧,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超过十句话。
可在他意识到这样应该很难过、很伤心之前,他就已经明白,他父亲是个圣人,他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哭闹、委屈、难过……任何失态都不可以有。
尽管鸿钧从未这样要求过他,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绷的太紧了。
天上的神仙们总是口无遮拦,昆仑山来来去去会有很多神仙,玉清很轻易地就能听到他的身世。
人间刚建时,鸿钧来到初创的人间,顺便走了一趟就在人间附近的北海监狱,然后遇到了他的母亲,一个杀人无数、无可救药的大魔头,她被戴上了封印灵力的锁链,成了永困北海的罪人。
鸿钧对她动了怜悯之心,后来甚至动了情,至此再也没回过天外天。
他远比其他三圣更彻底的留在了凡间,于是,远离仙界却靠近人间的昆仑山大兴。
鸿钧与她相恋的事实因为大兴的东昆仑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鸿钧当然没想过要隐瞒谁,可问题就在没有人会承认圣人的污点。
在后来,那个女人不负众望地死去了,鸿钧却从北海抱回了一个孩子。
他没说是谁的,也从
来没有否认过,但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人会承认。除了那个白痴。
玉清身受重伤,即将被混沌恶兽吞入腹中的时候,上清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跶出来,代替他生生被混沌啃了一口,鲜血在瞬间喷溅到他眼睛里,滚烫的鲜血激的他眼球跳动不停,他的世界陷入了猩红,耳边却传来上清嘻嘻哈哈的声音,他说:“吃了我一块肉,咱也算是血脉相亲了,叫我一声祖宗吧。”
都这种时候了,还开什么玩笑?!
玉清看到上清受伤,想将他立即拉开,不想,上清竟然抱着混沌滚了出去,从山顶滚到山谷里看不到踪迹了。
玉清发了疯,也跟着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上清这是有计策的跳崖,跟玉清这种没规划的不一样,他之所以要跳崖无非是以他们现在的功力对付混沌这种上古时期的妖兽有点勉强而已,用他这副躯壳的能力不行,他动起歪心思打算用混沌元气将他吞没而已,但是做这种事必须避开玉清,这才英勇地跳了崖,哪里想得到这平时恨不得他去死的混账师兄也跟着跳了。
你跳了我不就白跳了?
你跳个屁啊!
上清几乎要抓狂了。
果然是天生的冤家,一点默契也没有。
气死他了。
这逼得上清不得不靠自己现在的躯壳将混沌杀死,简直耗了好大一笔力气,真的差点死了。
他气的想骂娘,但是对上眼里含着泪的玉清,再难听的话都咽回去了。
上清手足无措,挠头抓腮:“你哭什么啊?!”
明明要死的是他。
玉清照样一棍子憋不出个屁,他死死抓着上清的手,看着他浑身的伤,聚在眼眶里的眼泪掉了下来,上清更慌了,他开始口不择言:“大哥,你别哭了,看到你哭,我死的好像更快了!”
为了证明他确实是要被玉清哭死了,他脖子往后一仰,滑稽地倒在地上,虚弱地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气若游丝:“我要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