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听到这个冷淡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她拍了拍哪吒的肩膀,说:“是祖母!”
哪吒点点头,继续看向玄女对面的少年。
“何必?”那个少年伸出手,就着满嘴的血腥气,固执地说,“我要带他回昆仑。”
“他生而为魔,会将分明的三界混淆,本身就不该存在,理当抹灭。”
“有因才会有果,”少年怒道,“没有人是生来就有罪的!”
玄女看着他,冰冷的面目流露出怜悯的神情,她摇了摇头,叹道:“玉清,你是盘古之后,鸿钧之子,不要再执迷不悟,自毁前途。”
这位名玉清的少年在听到“鸿钧”二字后,僵了僵,然后死死抓住剑,沉吟许久,喃喃道:“我……是圣人的野种,是他唯一的污点。”
他说着说着,愈发坚定,抬起头,坚定地说:“我与其做个被人鄙夷嘲笑的野种,不如做个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
“我没有父亲,”他深吸一口气,说,“我所拥有的家人就只有我师弟一人。”
他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带他回家。”
杨婵歪头,好奇地问:“道祖鸿钧有儿子?儿子叫玉清?”
哪吒也很疑惑,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继续往前走,将这一副残像落到脑后,然后看到了鸿钧坐在北海刑场上,被众人拥簇,而高高的刑场上除了鸿钧还有一个少年,他梳着松松垮垮的低马尾,眉间点着一颗红痣,双眼是诡异的血红色。
鸿钧坐在刑场上,看着他,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温声道:“清气所化是生灵,浊气所化也是生灵,既然是生灵,那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人神如何?妖魔又如何?自由地活着本身无罪。渡化,连道祖鸿钧都无可奈何,咱们凑什么热闹,况且鸿钧道人不都说了吗?此消彼长,相生相伴。且让这灵气和煞气继续在北海海底斗下去吧,反正,我看也是分不出胜负的。”
“别管他们,我们继续往前走,找北海的海眼。”
杨婵点了点头。
灵气和煞气斗起来,那些混乱而吵闹的幻象也结束了,哪吒习惯了海底拥挤的乱葬岗,走起来越来越快,他四处翻找,然后在远离乱葬岗的某一座海底高台上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尸块。
这块尸体似乎本身是一头巨大的蛇,它被锁链紧紧禁锢在写满咒文的高台上,当哪吒靠近的时候,高台上的符文便发出红色的光芒,哪吒往一跃,看清了高台上尸块的全景,看到了由九颗长长的蛇头排列组合画成的两条细线所构成的“眼睛”。
他皱着眉,心情难以言喻,杨婵问:“怎么了?”
哪吒回道:“冤家路窄,又是那个臭的要死的老东西。”
别告诉他,所谓的北海海眼就是这玩意。
要真是它,四象要是把这么臭的东西戴上了,真别怪他大义灭亲,犯下遗弃罪。
杨婵还是奇怪,她问:“到底是什么?”
“是相柳。”
哪吒看着那几近腐烂的尸体,不知道是哪方大神想出来的“好”主意,把这剧毒的尸块丢到煞气不断的北海里冷冻冰藏。怎么着?也要搞个以毒克毒吗?
他们在上面观察,高台上的符文却越发闪耀、滚烫,那早已死去的相柳,禁锢在无法挣扎的锁链里,不知为何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双眼睛,正对着海上的杨婵。
哪吒心下一凛,手上变出乾坤圈,径直朝它砸去,然而相柳死后依然受困的符咒对外人也管用,乾坤圈刚打到锁链上还没碰到相柳的尸体就被弹了出去,哪吒摸着跑回来的乾坤圈,发现竟然冰的拿不住。
海底的世界开始剧烈地颤动,哪吒往上一看,看到上面冰封千年的冰层有破碎的痕迹,“咔咔咔”的逐一裂开,与此同时,海底的煞气似乎在短暂输给灵气后,又隐隐压倒灵气的趋势。
哪吒啐了一口,骂道:“死都死了一千年还不安生。”
他当机立断,带着杨婵往上游,然而相柳死后那双已经浑浊变灰的眼睛死死盯着杨婵,平静到恐怖的北海发生剧烈地晃动,海下暗流涌动,阻挡了哪吒向上的路,海下的水浪在“咕噜噜”地滚动中,发出了可怖的人的声音。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呼唤声,低沉、幽怨、可怖,是竭力模仿人却不得其法而显得无比笨拙的妖兽的声音。
杨婵听到这模糊、艰难又怪异的海浪声组成了“娘娘”两个字。
“娘娘?”杨婵奇道,“它是不是在喊娘娘?”
“管它喊什么呢。”哪吒望着上面破裂的冰层,皱着眉,手中向上甩出混天绫,说,“我们现在必须上去。”
但是这平静的海不断阻止他们往上攀,煞气滚滚,气势汹汹地吞没了温和的灵气,这些煞气裹
着北海的死水变成一团扭曲又巨大的深海巨兽朝哪吒他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