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又说故去的和硕温恪公主可怜,更说阿丽亚姐妹两个可怜,没了额娘就算了,想见亲舅舅一面都难……到了最后,他吵的皇上脑瓜子都是疼的。
皇上还有公务在身,眼瞅着弘昼大有一副“您若是不请十三叔进宫我就不罢休”的架势,便摆摆手道:“差人请老十三进宫,就说杜陵郡王和他两个外甥女来了。”
魏珠应声下去。
弘昼脸上更是泛起笑容。
到了下午,十三
爷就进宫了。昼就端着一盘子热腾腾、香喷喷的烤红薯来了。
他见着十三爷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些,率先给十三爷拿了一个烤红薯,接着又给阿丽亚姐妹两个拿了烤红薯,就开始自卖自夸起来:“就连皇玛法都说了,御膳房烤出来的红薯都没我烤的好吃了。”
“若我不是生在皇家,我定要当一个日日卖烤红薯的货郎,哪里好玩就去哪里卖烤红薯。”
十三爷等人被他逗的直笑。
阿丽亚向来是个要强的性子,当即也闹着要去烤红薯。
如此一来,外间就剩下弘昼与十三爷两人了。
弘昼正绞尽脑汁想法子将十三爷骗去自己房里,方才想着要不要以请教学问之名将人请过来。
可话还没出口,就连弘昼都觉得假得很。
他低头一看,见十三爷脚上的墨黑色的靴子湿了大半,知道十三爷着急见杜陵郡王等人,怕是骑马来的。
他道:“十三叔,您靴子湿啦,不如去我房里烤一烤吧?”
十三爷笑道:“不必麻烦了。”
弘昼却正色道:“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您腿上本就有伤,若穿着湿漉漉的靴子该多难受?”
说着,他就伸手去拽十三爷:“走嘛!走嘛!”
懂事的纳米亚也是连连催促。
十三爷没法子,只能跟着去了弘昼房里。
十三爷与四爷一贯亲近,故而将弘昼当成了自己儿子一般,并没见外。
他更是觉得弘昼今日热情极了,又是招呼他喝茶,又是招呼他吃糕点……到了最后更是道:“十三叔,今日您怎么没去给皇玛法请安啊?”
十三爷不愿叫这些孩子们太早知晓身在皇家的残酷,粉饰太平道:“我身子抱恙,唯恐将病气过给了皇阿玛,所以就不过去了。”
他也知道弘昼不是那般好糊弄的孩子,又道:“皇阿玛年纪大了,你们年纪尚小,这病气过到你们身上不容易,过到皇阿玛身上却容易得很。”
得,弘昼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十三叔,您和皇玛法闹别扭了嘛?为什么您从来不与皇玛法请安?”
说着,他更是道:“您可别与我说怕将病气过给皇玛法,逢年过节时,我们请安时离皇玛法远远的,如何会将病气过给皇玛法?”
十三爷语塞,继而无奈笑了起来。
这小崽子,可真不好糊弄。
弘昼更是步步紧逼起来:“您是不是不喜欢皇玛法啊?”
“怎会如此?他是当今天子,更是我的父亲,我怎会不喜欢他?”十三爷是个性情中人,远离是非多年,他更是养成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习惯,“我还记得我在你这么小的时候,皇阿玛也曾带着我散步,教我写字……先有父后有子,我不会不喜欢他的。”
他顶着弘昼那狐疑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生在紫禁城,长在紫禁城,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我
与皇阿玛虽为父子,却更是君臣,政事上意见不一很正常,可要我昧着良心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我做不到的。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连声称是。
继而,他更是谢恩起来,谢谢皇上前几l日为瓜尔佳·满宜与纳喇·星德赐婚一事,虽说瓜尔佳·满宜只是他府中瓜尔佳侧福晋的侄女,却因这孩子年幼丧母的缘故,从小是在他身边长大,就与他女儿无异。
皇上与十三爷两人再没谁提起废太子一事,反而是皇上问起十三爷的病情更多,听闻这些年四爷一直暗中照拂十三爷,更是四处替十三爷寻医问药,笑了笑道:“老四倒是个好哥哥。”
一众皇子中,能得皇上如此夸赞的是寥寥无几l。
一旁的弘昼更是点头附和起来:“是了,阿玛不光对十三叔很好,上次我与阿玛说起十二叔膝下没有子嗣,还求阿玛与年额娘说一声,要年额娘帮着将那个调理身子的名医介绍给十二叔,阿玛也答应下来。”
这孩子,管的是真的宽。
皇上打趣道:“哦?还有此事?怪不得朕这几l日发现老四与老十二关系和睦了不少。”
弘昼挺起小胸脯,骄傲道:“都是我的功劳了。”
他并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一个小小善举,不仅老十二与四爷亲近许多,皇上再次器用十三爷,甚至因弘昼与十三爷的关系,杜陵郡王都感念起四爷的好来。
弘昼这只小蝴蝶啊,无意间煽动了整个大清的历史走向。
但弘昼却是浑然不知。
这一日他见着年羹尧与一众大臣从御书房走出来,眼瞅着避不开,便喊了一声“年舅父”。
他这一声舅父倒也喊得,但年羹尧却只是微微颔首,转而就与一旁的大臣继续说话起来。
这态度,要多倨傲就有多倨傲了。
弘昼当即这小脾气就上来了。
哟,给你三分颜色年羹尧这就开起染坊来了?要是有朝一日年羹尧真成为了朝中重臣,岂不是要将他们踩在脚底下?
更气人的他无意间听到四爷与十三爷说话,说怀恪郡主与表兄李松清有染一事正是年羹尧派人散播出去的。
饶是好脾气的十三爷听到这话脸上都浮现几l分怒容来:“……四哥,按理说我不该多嘴你雍亲王府之事,可年侧福晋与年羹尧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
“今日你稍不如他意,他就将雍亲王府之事闹的京城皆知,若下次得罪了他,岂不是他就要将雍亲王府搅合的天翻地覆?”
四爷微微颔首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年羹尧过了正月十五就要走,他年纪轻轻,就已官至四川巡抚,可谓前途不可限量,是京中有名的热灶。”
“如今登门年家的官员不计其数,可他却一一回绝,倒是与老八走得近。”
“其中深意,是不言而喻啊!”
十三爷神色一变,道:“四哥,你的意思是年羹尧也站在老八那一边了?自老八送给皇阿玛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后,老八对他如何,众人都是看在眼里。”
“你说,年羹尧到底是要做什么?”
弘昼这只煽动历史的小蝴蝶听到这儿,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历史上四爷之所以能够顺利继承大统,年羹尧与隆科多是首当其冲的功臣,可因他的出现,年羹尧不站在四爷这一边就算了,如今竟倒戈相向起来?
弘昼这只小蝴蝶,很有点难过。
不仅替四爷难过,也替自己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