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老十却被弘昼逗的直笑,直到老九那不悦的眼神扫过来,他脸上的笑却也没忍住,道:“九哥,这孩子有点意外,怪不得皇阿玛喜欢他。”

一般人都讲究面子,不肯将关系闹的太僵。

可对小弘昼而言,面子这等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他才不在意。

老九冷冷一哂,低头看向弘昼,逼问道:“若是我非要知道了?”

这人可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难怪和宜妃娘娘是母子!

弘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即梗着脖子道:“九叔,您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我都说了,我与十二叔说的是悄悄话。”

“您非得要知道,那是您的事儿,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他眼瞅着老九牢牢挡在他跟前,没好气道:“若是实在不行,那我只能去请皇玛法评评理。”

不管何时何地,将皇上一搬出来总是好使的。

老九脸色阴沉沉的让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弘昼拉着老十二的手走到一旁,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个小崽子,真是仗着皇阿玛宠他张狂的没边了。”

老十却觉得弘昼还是挺可爱的,在一旁劝道:“九哥,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话虽如此,可老九还是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另一边弘昼拉着老十二走到角落,这才松手。

老十二十哭笑不得:“弘昼,你有什么悄悄话要与我说?我还赶着给皇阿玛请安了。”

弘昼正色道:“十二叔,昨日时间匆忙,我还没来得及与您郑重道歉了。”

“昨日都是我不好,您莫要伤心,也别难过。”

说着,他更是道:“您膝下虽没孩子,可以后可以将我当成您的儿子,以后若无人陪您说话,您来找我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将自己那肥壮的小胸脯拍的砰砰直响,掷地有

声道:“我虽是个小孩子,可有些时候说话还是算数的。”

还算他心里有点数,知道自己更多时候说话是不算数的,比如与四爷保证以后再不犯错,比如与四爷保证以后会好好念书。

老十二被他逗的直笑。

昨日回去之后他的确很是思念弘是,却更是知道弘是已亡,他再伤心难过也无用,如今看着活泼可爱的弘昼,含笑道:“好,我记下你这话了。”

弘昼也重重点了点头,牵着老十二的手,打算去见皇上。

只是他们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见魏珠含笑道:“……昨夜里皇上没有睡好,今日起身时皇上的病情像是又严重了,不便见你们,几位爷请回吧。”

老九一贯擅长做些面子上的功夫活,扬声道:“不是说皇玛法的病好些了?这又是怎么了?”

魏珠低声道:“奴才不知。”

老九便闹着要进去探望皇上,这话说的,好像一众皇子中就他最孝顺似的。

其实他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也知道魏珠不会叫他进去了,就差对魏珠直说——看,我就是皇阿玛最孝顺的儿子,等着皇阿玛醒来之后,你一定要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

到了最后,老九等人就走了。

弘昼却站在原地,等着他们都走远了这才道:“魏公公,皇玛法昨夜里没睡好吗?可是皇玛法昨天晚上陪我去散步,所以才没睡好的吗?”

魏珠见多了这等年纪的小娃娃,却觉得紫禁城上下,却再也挑不出第二个像弘昼这样可爱的孩子,强忍住捏捏他胖乎乎脸的冲动,耐着性子解答道:“五阿哥多虑了,皇上从前看折子看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儿,想必是如今换季,所以有些没睡好。”

“您别担心,太医方才已为皇上开了安神汤服下,等着皇上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说着,他更是道:“不如五阿哥您晚些时候再来看皇上吧。”

只是叫魏珠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弘昼又过来了,他两只手,一手拿着个豆沙包,坐在台阶上吃的又香又甜。

魏珠迟疑道:“五阿哥,您这是做什么?”

弘昼咬了口豆沙包,只觉得御膳房不愧是御膳房,这里头的豆沙既细腻又香甜,而且还一点都不腻,含糊道:“我在这里等皇玛法啊!”

他还是担心皇上的身子:“虽说皇玛法从前经常晚睡,可昨夜哪里能和从前相比较?这些日子,皇玛法正病着了!”

“而且如今虽到了春天,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魏公公,你别管我,我就在这里等着皇玛法就是了。”

魏珠心里一动。

他也是进宫几十年的人了,见惯人情冷暖,谁人是真孝顺,谁人又是假孝顺,他还是分辨出来的,劝了弘昼几句,叫弘昼先回去将早饭吃了,可弘昼说什么都不肯回去,更是言之凿凿道:“我回去了也会担心皇玛法的,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安心些。”

魏珠便不好再劝。

弘昼向来有自娱自乐的本事,如今吃完豆沙包,一个人玩树叶都玩的起劲极了,连皇上何时过来都不知道。

眼瞅着有个阴影投射下来,弘昼下意识抬头一看,欣喜道:“皇玛法,您醒啦?久,恨不得将从小到大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道出来,一直到他说累了,这才停了下来。

皇上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淡淡开口道:“保成,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如今你落得这般境地,你怕早已忘了你的生辰,可朕并没有忘记。”

“从小到大,且不说你的生辰,但凡涉及到你的事情,朕从来都不会忘。”

“再说从前种种已没了意义,朕自诩对你问心无愧,唯一对不起的便是你故去的皇额娘,如今你成了这个样子,你皇额娘若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伤心……”

顿了顿,他长长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愿当太子,那你可有与朕说过?若你说了,你觉得朕会勉强你?”

“保成啊,世事两难全,你既想享受权力带来的荣耀,就要忍受权力所带来的束缚,你是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到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

“朕年纪大了,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昨夜梦到了你皇额娘,就当是替你皇额娘见你最后一面。”

见到老二这一面,他也就彻底死心了,当初那个被他捧在掌心长大的保成再也不会有了:“朕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这话说完,他就牵上弘昼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皇上的步子仍不算快,却一步一步走的极坚决。

弘昼几次张嘴,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能感受到皇上的伤心,可如今他能做的只能陪在皇上身边。

很快,弘昼就听到身后传来老二那压抑的啜泣声,继而那啜泣声是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男子轻易不落泪,除非到了伤心处。

想必他这位二伯也知道从今以后自己与皇上之间的父子情断了。

皇上却是头也未回。

一直到回到乾清宫,皇上都再未说一句话。

魏珠跟随皇上多年,知道皇上的性子,待皇上一回去就将皇上扶到床上歇着。

皇上摆摆手叫魏珠下去,看向一直寸步不离守着他的弘昼,苦笑一声道:“今日你可是吓到了?朕就不该带你去咸安宫的。”

弘昼正色道:“皇玛法,我不怕的。”